现代诗 | 给孩子（组诗）·周晓菊

（一）

我们踩着旧雪

依然有新雪，飘来

你抓起一把问我

妈妈：我手里有几片雪花？

我无从回答，比如地上

有多少棵小草，

有多少只飞鸟，又有多少

小昆虫，小蚂蚁

我仅仅知道

就这样真切地爱着——

爱这世间一切

又一直这样，含混不清

（二）

你从野外回来，满脸泥巴

双手紧抱一瓶花

你说是自己亲手从山上摘来的——

白色的满天星，黄色的小雏菊

还有叫不上名的庞杂怪草

插在一只捡来的废玻璃瓶中

小心地汲满山泉的水

你说：这是自己亲手做的第一瓶鲜花

等长大了，要送给最珍贵的女人

你把“珍贵的女人”刻意重读

语气中，似乎明天就能长大

那一刻，我多么想要一种能力

能让时间停顿，让真相还原

以视多年以后

一个被你七岁时许诺过的“珍贵女人”

以怎样的表情，打开这时光宝盒

（三）

你常睡眼迷离地抱紧我说

妈妈要是会魔法多好

就变成两个一样的妈妈，

一个搂着我，一个去上班

你说，妈妈要是会魔法

就能返老还童，不病不死

还可以随时见到想见的人

而后，你认真地问我：妈妈

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吗？

我认真地回答：

有，那就是时间

（四）

在电话里，我问你要什么

是可心的脆脆卷，还是好玩的电子熊

或者是一双鞋底闪着亮光的腾云驾雾鞋

你毫不犹豫地说

都不要，就要妈妈回来

（五）

在梦里

你笑

喊一句小朋友的名字

还有棒棒糖

翻个身

再喊一声妈妈

滚到我身上

继续熟睡

笑，点亮了夜晚

而你并不知道

一个梦

它泄露了你——

幼小心灵里最重要的

秘密元素

周晓菊，七十年代末生于甘肃灵台，现居平凉，儿科医生，业余写作者。诗歌散见于《飞天》《崆峒》《暖泉》《晚晴》《秦岭文学》《炎黄诗学》《关雎爱情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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