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歌诗｜王维 · 渭川田家
渭川田家
王维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
“式微，式微，胡不归？
式微，式微，胡不归？”
渭川：一作“渭水”。渭水源于甘肃鸟鼠山，经陕西，流入黄河。田家：农家。
墟落：村庄。
穷巷：深巷。
野老：村野老人。
倚杖：靠着拐杖。荆扉：柴门。
雉雊（zhì gòu）：野鸡鸣叫。《·》：“雉之朝雊，尚求其雌。”
蚕眠：蚕蜕皮时，不食不动，像睡眠一样。
荷（hè）：肩负的意思。
即此：指上面所说的情景。
式微：《诗经》篇名，其中有“式微，式微，胡不归”之句，表归隐之意。
此诗作于开元（唐玄宗年号，713—741年）后期，描绘的是渭水两岸初夏乡野之色。诗人彼时尚未归隐，盛世正去，谄邪渐起，家国纷纭暗涌，忠臣能士遭馋，使得诗人心中抑郁不已。漫步乡野，牛羊暮归、杖叟待孙、雉鸡鸣唱、桑蚕卧眠、农夫担锄、谈笑同返，一切都是那么怡然自得。这些平常的景事所蕴含的天人和谐之意，使诗人得以纾解心肠，又歆羡意起，不仅反观自境，心中怅然，而吟《式微》以荡涤心胸：式微，式微，胡不归？（世道要变了，要衰落了，何不归去也？何不归去也？）《文心雕龙》曰文当“情深、风清、事信”，摩诘公此诗，当得此三。其情深蕴，其风清湛，其事昭昭，眼中景物一一画出，心中怅然则吟而抒之。夕阳中，整篇诗的结尾余音不了，全部笼罩在他漫步野望的歌声中了：式微於乎，式微於乎，胡不归，胡不归……我们借诗人的眼睛，欣赏了渭川乡野之色，这景色亲切而自然，但诗人的心，远比他的读者要惆怅，所以在最后，他点出了自己的心境：羡乡野生活，叹自身尚不由己，又不禁借《式微》省问自己，为何不归去呢？为何不归去呢？——怅然叹息不尽的诗人，是这片乡野景色的局外者，这与他归隐辋川后所写的一系列山水名作的心情、境界是完全不同的。
封面｜佚名 耕作图
吟唱｜评析｜曼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