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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小云‖阳春三月雾霾天

发表于讨论求助 2022-06-24 16:51:08

每日一家之—八大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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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雾霾天

乌云，一遍遍擦拭着晨阳那张睡意朦胧的大圆脸，满怀惆怅的我，行走在通往市人民医院的道路上，雨后，出入于建筑工地上的车辆所带出的砂浆与泥巴，化作浮尘扬沙，在半空回旋飘荡，前方，一片灰雾蒙蒙，犹如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三月天，本是风和日丽，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季节。但这些，似乎只是大自然馈赠给那些“一切安好”的“幸运儿”的美好情景，对于此刻的我来说，阳春三月，却是阴沉灰暗的雾霾天。因为，我那一直都很坚强的妈妈，她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原本，生、老、病、死，乃人生必经之路，无论是谁，都将无法幸免于困苦与磨难的煎熬，然而，当无情的病魔瘁不及防的，将我那“铁人”一般的妈妈扳倒时，那种难以言表的恐慌，在心头汹涌着，沸腾着，让我心似刀割，不知所措。

其实对我们家来说，妈妈比爸爸更像“顶梁柱”，记忆之中，爸爸不是身体欠佳，就是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大都由妈妈主持、承担。

我开始上学时，都已经八岁多了。记得在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三叔家的弟弟（其实他比我大一个月，但我非要当他姐姐），还有我们队里（全村共有十个分队，我们家属一队）和我同一年出生的那几个男孩子和女孩子，都跟着爸妈去学校报名了，只有我，还留在家里“看娃”，也就是帮忙照看三个弟弟。每一天，一到下午五点多鈡，我就会领着弟弟们在柳沟渠路口，等着看他们一个个背着书包往家跑的样子，然后，在心里悄悄地羡慕着他们，幻想着自己也背着书包，和他们一起兴高采烈的去上学、放学的情形。

那个时候，爸爸一直跟着大伯在北道干建筑工程，虽然离家不远，但却由于太忙而无法脱身，故此，分家时爷爷划分给我们家的八亩地，从犁地、下种、施肥，到收割，统统由妈妈一个人承担，因而，妈妈她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凡是晴天，除了三餐时间，白天家里几乎见不到她的身影，要么，是去给村里人家帮忙，要么，就是下地干活。就是因为这样，村里人对妈妈的评价是，“比一个攒劲男人还能干”。

到我上中学的时候，大弟弟比我低一级，上五年级，二弟和三弟是孪生兄弟，也已经上四年级了，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了，爸爸挣来的钱，除了给家里添了几间房子外，还得帮比我大九岁的四叔娶媳妇成家，给爷爷奶奶看病，那时候奶奶肠胃不好，爷爷得了白内障，做手术需要较高的费用，而要强的妈妈，她宁可自己再苦再累一些，也不愿让我们，让这个家受到一点点的委屈或是经济拮据所带来的影响，于是，她想到了去做小生意。

一开始，她先是跟着阿姨去秦安或西安，批发一些衣服鞋帽、床单被套等等，去本镇以及邻近的镇上摆摊。逢集日，大包小包，寄放在镇上人家里的“货”，需要妈妈赶早去搬往市场上，然后在她事先支好的货架子上，一件一件挂好，摆开，接着就是寸步不离的守摊，她生怕错过一位顾客。午饭嘛，基本上是一碗面皮或一碗凉粉，加上一个馒头或一个饼子，因为吃这些，即省钱又简便。

到了下午，待集市上没有多少人了，再一件一件分类叠整齐，包装好，然后连同货架一起，搬去专门寄存货物的人家里，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去拉上寄存的货，赶去另外一个镇上摆摊……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相同的程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妈妈她晕车，每一次进货回来，都像生了一场病似的，好几天都会感到不舒服，等刚刚缓过劲来，又该坐车去西安或秦安了，但就是这样，她也一直坚持着，一干，就是三年多。

我初中毕业那年，爸爸已不再干工程了，他和妈妈根据配方，自己配制洗洁精，等调配完成，经过一次又一次PH值的检验之后，便装进密封式的大桶里，再装上一些或大或小的瓶子以及漏斗、扩音喇叭等用具，然后各自骑上三轮车，到处去“转乡”。

夏天，汗水浸透他们的衣背，尤其是妈妈那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被似火骄阳炙烤的黝黑粗糙；冬日，寒气冻僵了他们的身躯，妈妈的双手结满了冻疮，被冻裂的地方，直流血水；春秋季节，他们更是，风里来，雨里去，除了极其恶劣的天气，几乎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走街窜巷”的脚步……

就是这样，妈妈的生活，总是遵循着“早出晚归，风雨无阻”的规律，多年来，她已积劳成疾，那般含辛茹苦的付出，改变了这个家里的经济状况，却给自己落下了一身的病端，比如，风湿骨痛，比如腰椎变形，再比如，因为过度劳累，且饮食不规律等因素引起的缺铁性贫血及眩晕症。

如今，年近60岁的她，依然在为我们操劳着。所谓“病来如山倒”，妈妈突然就病倒了，脑梗、甲亢，由于她过度紧张，担心自己身体状况不好而无法再帮我们干家务照看孩子，还要“给我们增加经济负担”，这种种的焦虑，使得她夜不能寐，白天心跳心悸，久而久之，她的身体彻底的垮掉了，一向“不太操心”的爸爸慌了，依耐惯了妈妈的我们更是，犹如天塌下来了，求医问药，也求神拜佛，就连我这个，向来都不虔诚的教徒，也在默默的祈祷着，任梵音在心头萦绕着，幻想着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妈妈一如往常，“能吃能喝，能动能干”，可是，“病去如抽丝”，看着妈妈那张苍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窝，以及她特想做点什么，却已力不从心的样子，再看看爸爸越来越弯曲的脊背，和他一脸的疲惫却努力强撑着的身影，我，心痛至极，强硬的话语，大大咧咧的举动，掩饰着我内心极度的恐慌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