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歌 ‖「散文」.文雨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12-27 13:47:01


-每日一图-

国画《春花有约》

作者:满建国(甘肃武威)

母亲的歌


文/文雨


母亲很喜欢唱歌。

女儿长到三、四岁的时候,上幼儿园学会了不少的童歌、童谣,回家就常用稚嫩的嗓音表演给家人听。母亲是最喜欢听的,总是不住的夸奖:“我的小心疼唱的真好听!”。女儿有时会缠着母亲也唱一曲,母亲唱着唱着就教起女儿来,常教的两首歌是《打靶归来》和《北京的金山上》。“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mi sao la mi sao la sao mi dao ruai,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女儿学得有板有眼,母亲则手舞足蹈。于是,做饭的我就常常听到一老一少的歌声,一个幼稚甜美,一个苍老有味,盘绕在房间里,温馨而富足。

我童年的记忆里,也常常伴随着母亲的歌声。


母亲唱歌有点像唱戏,也带着点民歌的风味。压着嗓子,微启双唇,歌声像丝线从嗓子底下被一缕一缕的拉扯出来,缠绵悠长。母亲的嗓音清亮高亢,即使老了,也是细长中透出一股娇媚的韵味,和她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

记得小时候夏日的一天,远方的大舅、大舅妈来家中做客,晚饭后就和父母亲一起坐在小院里乘凉。刚开始还聊着家长里短,不多时就互相唱起了歌,一人一曲的轮唱,我和弟弟搬个小板凳,蹲在旁边,听得很是开心。母亲唱的是《手拿碟儿敲起来》,一手拿瓷盘子,一手拿竹筷,边敲边唱,动作自然优美。后来在电影里看到剧中的一个小姑娘唱这首歌,觉得母亲和她唱得一样的好。“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先生老总听开怀;月儿弯弯照高楼,高楼本是穷人修,寒冬腊月北风起,富人欢笑穷人愁,唉…唉…唉…”的歌声里,少了歌曲本意要表达的哀怨凄惨,多了优美清冷。一句句曲调绵绵悠长,一直扯到月亮上面去。月亮高高的似玉盘挂在高空也是被母亲的歌声吸引了呢! 夜色更加的迷人。


至于其它人唱什么,也就不记得了。其实父亲唱歌也很好,父亲是教师,专业训练过唱歌,歌声深厚宏亮,尤其唱起那首《闪闪的红星》,是很有些功底的。但父亲唱的歌通俗标准,而母亲的歌声则有着她个人的独特风味,带着更多的情感,也更能打动人。

母亲年轻时参加过扫盲班,勉强认得一些字,到老了更加忘得差不多了。自己的名字还认得,写是无论如何也不行。


女儿开始认字的时候,给她买了许多识字卡片。偶尔一次她发现奶奶识的字竟然不如她多,很是有些自满。以后常常故意拿卡片让奶奶认字。母亲这时往往绷着眼睛,眉毛高高耸起,把卡片拿得离眼睛老远,咕叨上半天,还是认错了。女儿就开心的哈哈大笑,笑得七歪八斜的喊我:“妈妈!妈妈!奶奶连这么简单的字也不认得,太可笑了。”好像她认得多少字似的。母亲这时也往往笑得前仰后合,说:“唉,这个字我上扫盲班学过的呀,怎么也忘了,我是连小娃娃也不如了呢。”女儿越发得意的手舞足蹈。全家人看这一老一少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屋子里充满了快乐的笑声,其乐融融。


母亲常常给我讲她年轻时的事,因而我也就大概能从中揣测出她的这些歌是哪里学来的。母亲出生在五十年代,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那时的她梳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我在一张旧照片上看到过的。她们一群二十出头的姑娘们正是如花一般的年龄,叽叽喳喳,精力充沛。每到晚上,就聚集在生产大队的夜校里识字,学习《语录》,完了就拉歌,也就是比赛唱歌,一曲连一曲,互不示弱。我可以想像:在一个土坯小屋子里,挂着一盏昏黄但温暖的灯,围坐着一群年青的姑娘和小伙子,他们唱歌、逗嘴,每个人都有着明亮的眼睛,在阵阵凉爽的夜风中,歌声、笑声顶破小屋,飘散在村子幽蓝色的夜空里,是村民们最美妙的催眠曲。


还记得母亲边唱边跳《四个老汉学毛选》。头上扎一个白毛巾,就像电视中陕北老汉们头上常扎的羊白肚毛巾。躬着腰,一手拿书背在后面,一手四指握住,伸出大拇指,合着节奏在唇边不贴脸的左刮一下,右刮一下,意思是在捋老汉的两撇胡子,形象有趣。她边捋边唱:“四个老汉学毛选呀,五、六十岁把书拿,光辉照四方哟,唉嗨唉嗨哟!”滑稽可笑的样子,常常惹得我和弟弟哈哈大笑。母亲还会唱《洪湖水浪打浪》、《绣金匾》、《我的祖国》、《东方红太阳升》,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经典老歌。

我很喜欢母亲唱的这些歌,明亮的,纯净的,像放射着太阳的光辉,就像母亲和她们那个时代的许多人,单纯而朴实,虽然有苦难,但也有值得回忆的美好岁月。

    (注:文中插图均为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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