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春秋 | 再见记者节:流放者归来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4-29 07:35:21


这世事逼仄,我又来到了书写者的疆场。

1
从行业、阶级到节日


传说今天是记者节,就并列想起了教师节。一段时间里,有几个教师朋友转发文字,大概意思是教师被教师节整得疲惫不堪。


单凡节日,是人类仪式感的衍生品。它流转于时代与人的某种情感交织,好似伏羲皇帝大典、国家独立日必然出自不同时代和不同民族,这个事是无法交叉的。例如中国的底层匠人如木工、瓦工统统拜祖师鲁班,知识分子又要拜孔孟,中医又要拜华佗,中间感觉交叉不得,约定俗成上也不含糊。


当然节日这种东西最能透露人的立场和阶级。去参加孔圣人诞辰纪念日的大概是读书人居多,去参加龙王爷诞辰或者求雨祈福的当然从事农业的居多,参加反法西斯战争的当然以二战受难者的后代居多,参加美国国庆的当然以美国人居多。


但凡事有起就有落。例如宋代这样建筑发达的朝代,说不准木匠们也联合起来搞木匠节。假设有这个节日,到了钢筋水泥时代,木匠节也就缺失了阶层主体,随即衰落;谁知道再过几年搞电商的会不会拜马云为祖师爷呢,起码把双十一列为电商节貌似已成事实。


哪个行业或组织在时代里拥有了社会关系运作的核心要素,哪个行业就有话语权。有话语权的行业甚至个人会为自己或自己的行业设立节日,当然有的是因巨大的影响被后世约定俗成为某个节日


2
媒介社会里的媒介战争


尼采惋惜现代社会“读报取代了每日的祈祷”。从这个意义上,媒体成了现代人的教堂,记者成了这个时代的牧师。“媒体写作者肩负起了构造现代人精神殿堂的重任”,说这几句时许知远尚年轻,记者节或许还没有诞生。


十年之后,许知远或许发现了种种变化。他凭借当年图书的巨大成功,创办了“单读”,做连续出版,彼时做类似事情的还有韩寒的《独唱团》。最终,同样要做连续出版的《独唱团》落幕,《单读》的境况平平淡淡。


之后韩寒转换思路,创办互联网阅读产品“一个”(甚至可以说“一个”是“独唱团”的延续),几年后获得近亿元融资。而单向街虽依然砥砺前行,二者已不再是一个级别。韩寒与许知远、独唱团和单读,一场民间写作者和杂志主笔的竞争、一场互联网阅读平台和传统出版物的战争似乎已经道明了结局。


尽管人们喜爱的独立知识分子韩寒放弃写作开着赛车,人们并无惋惜;可是人们喜爱的独立知识分子许知远依然写作,人们却有种种为他的才情、智慧的不甘和遗憾。有的时候人厉害,不如媒介厉害。


久远的时代里,人们总是发起战争,去一决胜负。今天的社会里,人们从来没有去发起战争,但媒介会帮人们发起。这样的话语场里,与其说某某人赢了,还不如说某种媒介赢了。


3
从稀缺者书写历史到人民“表述”历史


记者节发起至今也不过十几年。


在古代书写极度稀缺的时候就有史官。能书会写自然就官爵临第,世代吃穿不愁。儒家要修身治国平天下,最好的工具无非读书写字,学而优则仕嘛。


如果说古代的史官稀缺,那么更为稀缺的便是皇帝,皇帝稀缺到只能有一个。史学家们说,历史是胜者的记录,于是写历史的史官,必然是皇家的私密工具。


许知远在《写作的第三条道路》中说,像普通人一样说话,拒绝写作成为少数人的私密工具,这是媒体写作的一种原则。问题是时代变化中,尤其是互联网这个工具,它对媒体写作的优化和推动已然显现:互联网实现的不仅是“像普通人那样”表达历史,而是让“普通人”随时随地表达历史。


当稀缺不在,民间崛起。势必会形成两个流派:一个是体制内精英派写作,一个是民间流放派写作。谁能知道曾经被视作“不登大雅之堂”的“柳词”几百年后被封为宋代文学宋词的圭臬。


在互联网把今天的世界不限时打通、人与人随时“面对面”的时代,所有的距离上的流放者业已归来,这些流放者是觉醒的大众,这个体量或许超出我们的想象。


4
流放者归来


李sir是我少年就认识的好友,那时候我们都穿着厚厚的大棉裤上学。大棉裤的好处是热,因为他厚实,尽管它格外笨拙。而且那个时候没有人看出来,我们这些穿得像笨熊那样的孩子读书能读到了大学。


他大学是新闻传播专业,之后又留在大报。三年前,他辞职考了公务员,因职业变动,写起了领导讲话,我是感觉写讲话于他而言很是压抑,简直是人生的流放。近日喜闻他的微信公号“李史记”(id:li_shiji)开通,欣喜不已。


不知道像李史记这样的账号诞生,算不算流放者归来的一个小小案例。他开篇就说:每个人都有说话和书写的权利。是的,如果这样,记者这个头衔不过是我们曾经拂过心头的飘带,它已经变得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风吹来。


说再见吧,如果风吹来,别说是飘带,连我们经年的旧棉裤也会飞起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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