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红‖爱在指间

楼下出租屋里有一对老夫妻,妻体弱,常年与中药罐子为伴，与一根黑黑细细的拐杖为伴，与他身旁搀他扶他的老汉为伴,注意他们才是这个假期的事儿……

       每次往阳台外的晾衣杆上搭衣服或晾晒被褥，楼下时常有升腾起的柴烟，飘着缕缕苦苦的中药味儿，柴烟旁老汉扇扇风或吹吹火星，一会儿功夫火也旺了，燃烧起来的柴在药罐下劈劈叭叭地响，一剂剂的中药煎好了，盛到碗里了,也送到病妻的嘴边了，而后便是一成不变的先涮碗,再把小木凳拿进屋,将妻子搀扶起来走几个回合，十来分钟后搀着回小房子。进屋后女人少不了要卧床休息，而老汉则稳稳当当地端出洗衣盆，在老妻鼾声的陪伴下轻轻地洗，慢慢地搓……日头开始发红了，衣服也晾在了铁丝上，睡醒了的女人在屋内的案板上将切好的炒菜准备停当，老汉端出电炒锅，丁丁当当一阵忙碌,饭菜天天朴素日日清淡，锅里菠菜绿得发亮萝卜红得耀眼，倒也可口。

       近段日子，妻子扔开手杖能挪步子了，老汉的笑脸更显憨厚，前些天给老伴在院子里梳头,一梳一梳格外仔细,今天早晨又给老伴染头发，怕染到衣服上，肩头覆盖了三四层塑料布，怕染发剂药水流进老伴脖子里，时不时拿小手帕擦拭……头发变黑了的女人年轻了几分，不知是染了发的缘故？还是……

       就是这样一个因脑充血落下右半边身子麻木走路一瘸一拐，嘴有点歪斜的女人，病了两三年的女人，也无力与老汉共同承担家庭重担的女人，却集丈夫“宠爱”于一身，她前世究竟积修了多少，换她苦难病痛中这样被丈夫真心呵护。

        “又带阿姨出去转了？”眼前走过的老夫妻都对我微微一笑。拄拐的妻没有言语，拎着小木凳的老汉话语很简单：“今天攒劲很！边走边歇游到了充国广场上！”。“攒劲很”三个字瓷瓷实实，真真切切！有多少男人可以带着爱意夸自己久病在床的妻子？

       中午的太阳很毒，尽开颜门前的廊下却阴凉，老汉再一次将女人搀扶着坐在了阴凉下，走累的女人眼睛里红红得布满了血丝，她看着买面条买浆水的丈夫，耐心等待着。

        依然是晴空,依然是一只苍老的大手牵着干枯瘦弱的病手,依然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眼前雨雾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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