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也谈仓央嘉措道歌的翻译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2-23 11:29:22

也谈仓央嘉措道歌的翻译(转载)

    作者:唯色                       小编:旦央



导读

这篇文章是几年前我在一个论坛上看到的,当时就转载了两次,一年后突然想起,又进行了转发。今天我还是想将这篇文章分享给大家,因为我觉得身而为人,必须要了解自己民族的历史,不能跟着时代一起曲解,直到现在还是有许多藏人也认为仓央嘉措上师所写的一系列诗篇是情歌。一首诗、一个作品、一篇文章,不同的读者所接受的信息不尽相同,赋予的意义也可能大相径庭,尤其在这个浪漫主义盛行的时代。上师的许多诗篇在近几年被译成各种语言,风靡世界,尤其在国内,为应和消费市场的需求,冠以情歌之名的上师的书籍也屡见不鲜,多数藏人也是通过阅读所谓“情歌”,方才了解上师的诗篇,身为藏人你是否应该去了解那个时代的历史,从而客观的解读上师的诗篇。以下文章不完全代表编辑者的想法,仅供大家参考。 (推荐看完)




曾在网上看到西安诗人伊沙“润色”的新版《仓央嘉措情歌》,想起我的一位专事藏汉翻译的朋友玛吉拉茉写的一篇文章《当今流行的<仓央嘉措情歌>随笔》,转载于此(由于常年做编辑的习性所致,我对这篇短文做过一些修改和补充),供大家参考。 

      

先说“情歌”。事实上,不是“情歌(杂鲁)”,而是“道歌(古鲁)”,因为原文的题目是“仓央嘉措古鲁”而并非“仓央嘉措杂鲁”。在藏语里,“杂鲁”是有规范的,“杂”是名副其实的“情”。而“古鲁”的含义是“道歌”,含劝诫意义的道歌。所以,最初翻译仓央嘉措诗歌的汉人,不论现在怎么权威,其实他都很失败,因为单在诗歌题目的翻译上,他就犯了错误,以致以讹传讹到今天。而对仓央嘉措诗歌内容的翻译,更有不少歪曲历史、扭曲事实之处,甚至置真正的文化及其的意义于不顾,事实上扭曲了这些诗歌的本意。 

     

下面就诗歌中广为传诵的两首诗,做一简单分析: 

       

“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 

     

 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 

        

(附:伊沙“润色”为: 

         

  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月亮。 

     

母亲般的情人脸庞,浮现在我心上。”) 

            

以这样的译法,读者当然会以为这是在诉说对情人的思念。然而非也。这是由于译者对文化和历史不了解甚至不负责所导致的。译者的失败之处,在“年轻姑娘”(或“母亲般的情人”)一词上。在原文里,此词为“玛吉阿玛”,而“玛吉阿玛”并不是什么“年轻姑娘”,也不是“母亲般的情人”。“玛吉”直译过来是“不是亲生的”的意思;“阿玛”是“母亲”的意思,也即是说,“玛吉阿玛”的意思是“亲生母亲之外的母亲”。 

      

大家都知道,“母亲”一词往往不仅仅指的是生身母亲,而常常被赋予很多含义,比如大地母亲、祖亲等等。仓央嘉措所言的“亲生母亲之外的母亲”,除了他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断言他想说的是谁。我们必须在了解当时的历史以及对仓央嘉措本人有较深研究的基础上,才可以试着去领会他所言的“亲生母亲之外的母亲”以及整首道歌。 

        

他的这首诗歌,是在藏蒙(受施者和施主)关系日趋恶化的历史状况下完成的。1075年,,谋杀了为民族立下丰功伟绩并受到人民崇敬和爱戴的第司?措,而第司?,可以参阅甘肃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由华则与拉加才让编著的《藏族文学史》藏文版),继而这股恶势力又想方设法地陷害仓央嘉措,以致1707年,,远离拉萨,。 

        

结合当时的历史,分析诗人的处境,我们可以把“亲生母亲之外的母亲”理解为在仓央嘉措生命里与亲生母亲可以相提并论的重要人物第司•措。略懂藏族文学及历史的人都知道,这首诗其实是用暗示的手法表达了仓央嘉措当时的思想感情,既在缺乏人身自由、,怀念往日昌盛的故土或思念已故恩师第司?措。也有藏族学者认为,“亲生母亲之外的母亲”指的是仓央嘉措的根本上师,而这也符合的传统。 

        

实际上,《仓央嘉措道歌》里的很多诗歌都是以或暗示或譬喻或代指的手法,表达了佛学中的某些观念,隐晦地传达了仓央嘉措本人的处境,以及由于当时的历史原因所导致的许多难以明言的整个民族的苦衷,并非儿女情长。 

        

再看另一首: 

        

“如果不曾相见,人们就不会相恋; 

     

如果不曾相识,怎会受着相思的熬煎。” 

     

 (附:伊沙“润色”为: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这首诗的翻译也很失败,原因是译者没有尊重这首道歌的本意,而是凭主观之见加以翻译,事实上原文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相恋”和“相思”(懂藏文的可以对照原文)。 

     

以下译法更贴近原文的意思: 

     

“第一最好不发现,免得不由迷上它; 

     

 第二最好不谙习,免得以后受煎熬。” 

       

可见原诗根本就不是“情歌”,而是名副其实的“道歌”。而且,对于这首道歌的理解,是需要对、尤其是对藏传的基本理解的。,自小受到广泛的教育(其父乃是宁玛伏藏大师仁增•白玛林巴的后人,也是一位修行有成就的密宗师、瑜伽士),,更是受到高僧大德严格的教育,因此,他的世界观实则是一种的世界观,这也体现在他的这首诗中,所要传达的是的教义:要想获得相对永恒的幸福,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节制乃至克服自身的欲念。 

        

以下乃我的看法: 

      

故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藏汉两种文化互相接触之时,由于充任其中关键一环的翻译者个人的局限和好恶,而不是去下功夫了解藏传和藏族文化,一味地一厢情愿、兴之所致,使得仓央嘉措乃至他的诗歌不断地被改头换面,为我所用。尽管这个“情圣”的形象很人性化,更能赢得世俗人间的欢心,可是究竟是否符合其真实、原本的形象,恐怕还是与他同根、同族、同质的人了解得更多吧?也因此,当在论及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人物及其作品之时,是不是还应该去了解这个人物及其作品“所在”的民族和文化呢? 

        

从另一方面来说,类似事件恰也反映出“本土”之外的人们对于“本土”的想象。具体到而言,则是对的想象。正如同萨义德在《东方学》(三联书店出版)中所指出的:“德国的东方几乎无一例外地是学术的东方,或至少是古代的东方:它可以成为抒情诗、幻想作品甚至小说的主题,但它出来就不是现实的存在……”(页25)“任何就东方进行写作的人都必须以东方为坐标替自己定位;具体到作品而言,这一定位包括他所采用的叙述角度,他所构造的结构类型,他作品中流动的意象、母题的种类——所有这一切综合形成一种精细而复杂的方式,回答读者提出的问题,发掘东方的内蕴,最后,表述东方或代表东方说话。”(页27)“……是东方学家——诗人或学者——使东方说话,对东方进行描述。为西方展现东方的神秘。”(页27)。 

        

由此看来,包括伊沙所“润色”的“《仓央嘉措情歌》”其实也正是“东方学”的翻版而已。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将萨义德话里的“东方”置换成“”,将“西方”置换成“汉地”或诸如此类。 


下一篇是小编为大家找的仓央嘉措道歌原文的一小部分,为求共同进步,请点开看一眼,在此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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