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骡子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1-15 15:04:15

麻骡子

梦中,我又回到了故乡,青青的麦苗在身边不断的向后退去,我骑着瘦弱可怜的老麻骡子在地边缓步前行。突然,这家伙一阵猛跑,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知道,我又想麻骡子了。

麻骡子以前可能是一身的麻棕色皮毛,故此,大家都叫它麻骡子,可是从我记事起,它就是一身的淡红棕色了。它也许是太老了,干不了什么重活,或者是我们家没有男劳力(父亲常年在外工作)用不了烈性子的大牲口,生产队就把它分给了我们家。虽然,它干什么都显得那样的力不从心,可是,每次想到它的羸弱我就禁不住潸然泪下。

甲子年,即公元1984年,我们家的麦子已经全部上场了,接下来就该打碾了。农历7月2日那天,艳阳高照,再差10天,我就整4岁了。早饭前,大人们就已经把麦子铺到场上晾晒了,早饭过后,父亲和大爹就套起牲口碾场了。

而母亲在早饭时就已经说自己肚子疼了,奶奶说,那就赶快收拾,我知道,母亲肚子里的宝宝快出生了,奶奶说,麦子肿胀了就要发芽,女人的肚子大了就该生了。

大人们都在树荫下躲着阴凉,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连日来的高强度劳动已经使他们累的筋疲力尽了,只有父亲拉着麻骡子在厚厚的麦场上碾着麦子,麦子经过太阳的蒸晒,发出了呛人的干燥味和诱人的麦香气,两者混合在空气中,散发出古怪的味道。我跟在转的欢快的石碌碡后面,看着骨碌骨碌向前滚着的石磙,不禁一阵欢喜,猛然向前一扑,碌碡把我滚到了前面,可是,就在这一霎那,那我此生中最伟大的守护神——亲爱的麻骡子就此站住了,纹丝不动,大人们忙将我从碌碡下面抱起,已是头破血流,抱回家赶紧用蜘蛛网的灰尘止血。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知道的。

母亲那时正在完成着做母亲的最后一关,在一阵艰难的历程后,终于生下了妹妹。我回到家不久就听到了妹妹的啼哭声从隔壁的窑里传过来。我知道,我的命是保住了,大人们都在说这娃命大,你看玄得,差点……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命真大,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才知道就是那个麻骡子救了我,它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救星,我从此以后,给它拌草料、饮水、刷毛、放养,天热拴到树荫下,下雨天拉进牲口窑,更勤于照顾好我亲爱的伙伴,而它呢,见到我就笑,大人说牲口笑就呲牙搐鼻子,发出突突的声音,平时却永远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许是,它真的老了。而母亲,甚至有些妒忌的说,你对它比对我还好哩!我则不以为然地说,它老了么,你老了我肯定对你更好!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一个陌生人走到牲口窑前仔细地看看了麻骡子,然后就和大爹、母亲在另外一个窑里说话去了,我很想听他们的谈话,却被二哥叫上放羊去了。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正要给牲口拌草时,母亲叫住了我,她说你别去了,我说咋了,急忙跑到牲口圈一看,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我才知道,他们瞒着我把麻骡子给卖了,母亲还说,麻骡子老了,不行了,你也该转到县上念书了,咱们带不了它,只好卖了它,好收拾东西往县上走。我当时就赌气的喊道我不去,心里难受极了,偷偷地哭泣了好几天,还赌气几次不吃饭。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我童年的好伙伴了。

后来听人说,麻骡子老死了,那家人把它的肉割下来煮熟卖了钱,我又是一阵难受,麻骡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悲壮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死后还要被人宰割。再后来听奶奶说,牲畜也是由上辈子人转世的,我就坚决相信,麻骡子上辈子一定是我的朋友或者最亲近的人,长大后这种想法萦绕我心头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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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张武济,男,汉族,甘肃省华池县人,2000年入甘肃省教育学院中文系,在校期间,喜爱文学,积极探索,勤于耕耘,曾和同学一道创办了“春笛”文学社,担任主编,并出版了“春笛”文学杂志若干期。文章散见于《甘肃教育报》、《陇东报》、《北斗》《庆阳教育》等,庆阳市作协会员。现在华池县教育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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