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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先生写字的故事

发表于讨论求助 2021-08-13 10: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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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峡两岸分隔30多年的情况下，，能成为共同珍视的文化财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而这，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值得非常欣慰的事。

在台湾，先生办公室中，至今高悬着于右任先生写的“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的对联，而中国大陆也称颂于氏为中国近代文化史上著名爱国诗人和书坛巨匠，将这位“草圣”的遗墨列为国家文物重点保护。西安碑林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是最后被列入的近代人作品的代表，与历史上的书法家王羲之等后先辉映。

于右任先生的故乡陕西，近几年来从陕西、四川、甘肃、宁夏、上海等地以及香港、南洋和美洲征集到于右任先生墨迹珍品，包括于右任先生少年时代至1964年11月病逝台湾前的王体楷书、北魏体、草书等书品300余幅，其中不少珍品精品，将在北京展出。这些珍品，多数为其抒胸臆、记时事、撰墓志之作，既富有艺术价值，又为难得史料。，当更感到难能可贵。

德风堂考藏于右任墨宝

于右任先生的书法，自成一种独特风格，笔走龙蛇，大气磅礴，雄健雅致，兼而有之。有的看来如飞龙在天；有的看来如处子玉立。过去在大陆，现在在台湾，不少人家中都高悬着于氏墨宝，给人以满室生辉之感。长期以来，当代读书人和收藏家均已保存于右任先生墨宝为荣，堪称一代宗仰。

关于于氏书法源流，据其门下士程沧波先生所撰《三原于公行状》称：“公书法由汉魏入于晋唐，气格峥嵘，万人辟易，数十年驰誉艺林，海内外求书者得其寸楮片纸，奉若拱璧。”

很多人仰慕于右任先生书法，惟不知从何学起。而于右任先生在1930年1月10日写的一首诗，及表现了忧国忧民之情，也提供了书法入门途径：“朝写石门铭，暮临二十品，竟夜集诗联，不知泪湿枕。”这正是“九一八”前夕之作。从这首诗，我们可以体会到，于右任先生的书法，不仅具有辛勤苦练的功力，而且是付出了思想感情的。

谁都知道，于右任先生对于求字的人，向来是来者不拒，而且不问对方的身份、地位，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南京时，我曾当面问过于右任先生：“老人家每天写这么多字，难道不累？”于右任先生回答道：“写字是最好的运动，也是快乐的工作。人家求你的字，总是喜欢你的字，就写吧！”

名书法家沈尹默先生1947年有一次和于右任先生开玩笑，他调侃于右任先生说：“于院长的字没有我的字值钱，因为先生写的太多，而我写的少。”于右任先生不但不以沈言为不敬，反而轻松地笑着说：“物以稀为贵嘛！”引得举座皆欢。

德风堂考藏于右任墨宝

在南京，流传着有一个于右任先生写字的笑话。有一次于右任先生在家中宴客，醉后作书，有一位客人已求得了一幅，又再要一幅，也许是于右任先生感到此人贪得无厌，也许是醉后信笔而书，结果写了“不可随处小便”六字，弄得此求书着大窘。当时，，风趣而机智地给对方出了主意：把这六个字拆开来装裱，经安排变成：“小处不可随便”。令人拍案叫绝！

于右任先生“草圣”美誉的由来，主要是他感到中国方块字太难写，为了节省写字人的时间，乃融合百家草书，创立标准草书，世称“于草”。老人对草书有一秒喻，他说，楷书如行步，行书如乘轮船、坐火车，草书就如乘飞机。

远在1932年，于右任先生就于南京创立了标准草书社，制定了标准草书四原则：易识、易写、准确、美丽。1936年7月，于右任先生58岁时，开始编著标准草书第一次印本问世。自序云：“今者世界之大，人事之繁，国家建设之艰巨，生存竞争之剧烈，时之足珍，千百倍于往昔；广草书于天下，利制作而新国运，此其时矣，此其时矣。”于右任先生对草书寄望之大，可以想见。

到了1940年，于右任先生深入敦煌考察，进一步欣赏了唐人碑碣和西夏草书；1941年着手标准草书的修订，1943年标准草书第五次修正本由说文出版社在上海出版；1951年标准草书第七次修正本由中国公学校友会在台北发行。1952年标准草书第八次修订；1959年，于右任先生已届81岁高龄，仍亲临《标准草书千字文》出版，由台湾林华堂印行。1960年，于右任先生又一次修改标准草书；1961年于右任先生83岁，标准草书第九次修正本在台北出版。

于右任先生认为，字是人与人之间互相表现思想、发展生活的工具，因此，应当精益求精。

一般人有一种错觉，以为草书可以信笔而写，实际上大谬不然。“于草”一笔一划均有所本，不得乱来。而从老人去世后发表的部分日记看，怎样读书，怎样写字，已成为他日记的主要内容。如1964年3月14日日记：“我写不好，是什么原因？想来是不用心。”

于右任先生对于自己写的字一直要求很严。比如，于右任先生为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员题赠的“世界春秋”四字，就是连写了三幅，然后在三幅中挑了一幅交我带到美国的。1946年2月当我在纽约代表于右任先生把这幅字当面送给阿克曼院长时，他说，这是比什么都好的礼物，反映了中国元老记者对美国新闻教育的期许。

德风堂考藏于右任墨宝

写字和写文章一样，多少受情绪的影响。我和于右任先生接触中发现一个奥秘，即老人写字时，如果是漂亮小姐磨磨牵纸，他的字会写的特别有神韵。好友乐恕人（名记者、现任台北中国文化大学新闻系教授）1948年底离南京前带着女友、燕京大学毕业的李玉兰小姐去看于右任先生，于右任先生除给恕人一幅字外，还给玉兰写了《浣溪沙·哈密西行机中作》：“我与天山共白头，白头相映亦风流。羡他雪水溉田畴，风雨忧愁成往事。山川顦顇几经秋，暮云收尽见芳洲。”看来，真是俊逸绝伦，有天马行空，不可羁勒之势。

有朋友或问，于右任先生的书法有无人代笔？据我所知，没有，（另一说是髯公对一些应酬文字，忙不过来，确请人代笔，周伯敏、刘延涛等均为其代笔人，今两说并存，以待识者。------编者）因于右任先生一生反对作假，像周伯敏、李崇实、刘延涛、丁中江、李祥麟，或与老人接近时间较多，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或基于崇敬心理，认真学习，细心揣摩，多少学的一些于右任先生的笔意，但于右任先生从不叫人代笔。当然，在南京、在上海、在台湾、在香港，甚至在欧美，也偶尔出现假于右任字，但看于字较多者，一眼就能识穿。据在台湾曾活跃一时的记者于衡在老人逝世后发表的一片追悼文章中说：“记得三年前的某一天，老人的车子经过和平东路，看到一个下署“右任”的大招牌，于右任先生认出那字根本不是他本人所写的，于是他停下车来，告诉那家商店的主人：“那招牌的字是假的，你取下来，我替你写个真的”。

今年（指1964年，于右任先生逝世之年）4月间，在于右任先生过生日的前几天，于右任先生的副官发现，右任假刻于右任先生的图章，模写于右任先生的字，每幅字售价500元。副官们并且查出了是什么人做的，于是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于右任先生，于右任先生仅把那人找来，告诉他：“你的字写的很像我，何不盖上你自己的图章呢？”那一天，记者刚好在场，我主张把这件事当新闻发表，老人却摇头表示反对，理由是，告诉他知道就好了！而且相信他今后不会再冒名的字出售。

于右任先生写字从来不收润笔，虽然在重庆他穷的买不起葡萄糖，在南京时穷的无力给副官、司机年节费，而到台北后仍然穷到连镶牙都没有钱。但他安贫乐道，穷得高洁。

啼血乾坤一杜鹃

半哭半笑楼主

太平老人

说到于右任先生写字用的图章，经常是吴昌硕先生所镌的“右任”两字，这位印坛大师先后为于右任先生刻了“半哭半笑楼”“鸳鸯七志斋”“关中于氏”及姓名二章。“右任”二字为精心之作，而且据说是吴氏刻此印后手常酸痛，以致封刀不再刻。于右任先生为纪念吴昌硕先生，乃不用别章，专用此章。此章也创下了用印万次以上的纪录，因此到最后阶段已经有点模糊了。

德风堂考藏于右任墨宝

于右任先生对写字，不是仅仅当做艺术品对待，而且是抒发“为生民立命”的感情。记得1948年春，“国大”在南京举行时，于右任先与孙科、李宗仁、程潜竞选副总统，却不能像他们三人有充足的竞选经费，可以送礼送钱，只好用将近一周的时间，写了1000多幅“为万世开太平”，送给向他求字的“国大代表”。1981年，我在台北听说，于右任先生到台湾以后仍然喜欢写这六个字，直到他去世的那年，1964年1月，还在台北为到访的马来西亚国会议员团团员每人写了一幅“为万世开太平”，这反映了于右任先生的博大的胸怀。而他在日记中写下具有遗嘱性的遗歌，更成为两岸一致传诵的充分反映民族感情的爱国乐章！

作者：陆铿 1986年4月25日寄自纽约

（原载1986年5月10日、17日《团结报》）

此文章来源于《于右任先生》

作者介绍：陆铿，号“大声”，云南保山人，生于一九一九年。，是资深的名记者、美国华文新闻界著名老报人，也是中国自有广播以来的第一个电台记者。“二战”时陆铿曾去欧洲进行过战地采访。他一生从事新闻，直至八十五岁仍然执笔书写他生平最后一本书《大记者三章》，以培养和教导新一代记者。二〇〇八年六月二十一日晚，旅居美国的陆铿因肺栓塞导致呼吸困难在旧金山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