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动物写意》系列作品之一——牛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3-23 07:17:40

《农家动物写意》系列作品之一——牛

王彦峰

牛善良温和,忠实厚道,是庄户人家耕地的主力军,静乐人世世代代和牛有着密切的联系。牛大多长有犄角,在远古时期,那曾是它们和狼虫虎豹战斗的利器,在人们训养和野性逐渐消弭的情况下,作为自卫武器的犄角作用已经不大,但因牛长了犄角,更有庞大的身躯和强大的力量,显示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不怒自威。老人们说牛是“牛王爷”,有一股强大的“煞气”,可以起到辟邪避祸的作用。牛很沉闷,不会主动寻衅滋事,一旦有同类招惹了它,它的“牛脾气”就会爆发,不留情面顶起架来。千百年来,牛为人类辛勤劳作,任劳任怨。故乡山多地陡、沟渠纵横,即使是农业机械化盛行的今天也无用武之地,直到现一些地方耕地靠的还是牛。

牛好饲养,主人给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食。它胃口极好,山坡上只要有草,它舌头一卷,不管好赖一起吞到肚子里储存起来,晚上休息时再仔细反刍,只要饲养得当,准能长得膘肥体壮。我家一共养过四次牛,共计二十三头。生产队解散之后,牲畜分到了各家各户,我家分到一头虎皮色的小犍牛,它长的壮壮实实,性格忠诚老实,但就是走路太慢,没过几个月,爷爷在一次骡马大会上把它卖了。紧接着在永安镇买了一头通体墨黑的犍牛,那头犍牛体格健壮,力大无穷,在牛群中和几个犍牛较量了几个回合,以连战连捷,勇冠三军的威名赢得了群牛的尊重,成为领头牛总是走在最前面,在牛群里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威。黑犍牛干活很有眼色,耕地根本用不着鞭子。爷爷对它的管护很是精细,尤其是需要它耕田种地的那些日子,待遇更是不低,每天用磨碎的黄豆,胡麻、菜籽榨油后剩下的油渣喂黑犍牛。

仲春时节,杨柳吐绿,万物苏醒,正是播种的好时机。天还未亮,朦胧的睡梦里就听到我家那头黑犍牛“哞—哞”的叫声,接着村里的牛全都叫了起来。黑犍牛拉着犁铧行走在田间,身后是一片新翻的土地,一阵柔和的风吹了过来,清新的泥土气息顷刻便和着春风四处弥漫开来。遇到坚硬的土地,它的背高高隆起,像是拉弯的一张弓,不管遇到多大阻力它也毫无退意,一个劲儿地向前冲,更不用说偷懒了。爷爷手里虽然拿着鞭子,但是从不落到牛背上。黑犍牛出汗了,渗出的汗珠挂在牛毛上晶莹闪亮。年迈的爷爷也步履蹒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时爷爷总会吆喝住牛休息一会。此时的我会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抚摸它,它好像理解我的好意似的,用舌头不住地舔我的手。儿时常常玩捉迷藏的游戏。饲养院的牛圈是隐藏的绝好去处,躲进牛圈,隐藏在牛身后,我可以清楚地听见它们反刍的声音,还有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有时不小心也会踩到一滩粘糊糊、带着体温的牛粪。

一个炎热的午后,我们正在山坡上放牛。忽然从东山那边涌来团团乌云,顷刻间便笼罩了半边天,可是西边的太阳仍然红彤彤的。我们全然不知将会有一场暴风雨马上降临,我家的黑犍牛竟然一口草也不吃,左顾右盼,还不时的“哞—哞”叫上几声。后来它实在急得不行了,就朝着同伴们长吼了几声,顷刻之间,牛群骚动了,黑犍牛带头向山下跑去,与此同时,所有的牛都跟着它冲下山去。我们几个很是生气,我边追边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等我们跑到村边的小溪旁时,牛群已经趟过了溪水。黑犍牛回头张望着我们并“哞—哞”地叫个不停,此时的乌云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我们赶紧捂住了耳朵,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我们急忙趟过小溪向家里飞奔而去。那场暴雨整整下了一下午,大雨过后,山洪暴发,势不可挡,冲毁了不少庄稼,淹没了很多田地,听说还冲走了邻村的牛羊和放牧的人。事后我们真的有点害怕。我把黑犍牛在暴风雨来临那天惊人的表现告诉了大家,我的父母连同村里的人们都对它另眼相看,都对它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爷爷赶着黑犍牛去溪边饮水,它一不小心摔倒在冰面上爬不起来。爷爷急的直跺脚,它摔的不轻,折了一条腿。兽医说怕是医治不好了,即使伤好了也耕不成田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黑犍牛被卖到了屠宰场。它走时泪眼潸潸,冲着祖父凄凉地狂吼,我们一家都不忍心看那揪心的一幕,全都背过脸去。就这样,我们一家和亲爱的黑犍牛永别了。一连几天,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爷爷告诉我们说他经常梦到黑犍牛。第二年冬天,爷爷也离开了我们。

黑犍牛离开我们之后,我家又在中庄买了一头黄犍牛,这头牛比不上黑犍牛强大威猛,在牛群中不争不抢,老实本分,干活利索,深得父亲喜爱。五年后,黄犍牛老了,父亲决定把他卖掉,秋天它翻完最后一块地没有回家,直接让牛贩子赶走了,父亲把自己的干粮——“月饼”喂给它吃,这也算是一种犒劳,一种告别,望着老黄牛蹒跚远去的背影,我看到父亲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牛是最忠厚的牲畜,它们从不使奸耍滑,把牛劲全使出来,按着主人的意图一如既往地辛勤劳作。人赶着牛的时光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牛走到生命的尽头。牛活一辈子不容易,一辈子与人相处更不容易。牛不会说话,说的话也不算数,算数的只有人。偶尔耍牛脾气,也会惹来一顿鞭子。

2010年春天,父亲和弟弟发展养殖业,放养了大大小小二十头牛,暑假回到故乡,我和儿子赶着牛群浩浩荡荡走向田野,重拾儿时放牛的记忆,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充满了无限的乐趣。2012年弟弟外出打工,父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把牛卖给了另外一家养殖户。

多少年来,每每谈起牛,在画面中看到牛,从书中读到有关牛的章节,去郊外走走偶尔听到一两声牛叫,或是看到田里拉犁耕地的牛,一幅关于牛纯朴感人的剪影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心头积攒了多年的情感就像一眼堵塞很久的山泉一下子喷涌而出,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家养过的那些牛,特别是那头黑犍牛。眼前就会浮现出爷爷赶着黑犍牛缓缓行于田间的情景,更忘不了黑犍牛离开我家时冲着爷爷苍凉凄惨的叫声,叫得爷爷老泪纵横。忘不了老黄牛蹒跚远去的背影,父亲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牛成为家乡特有的象征,牛烘托出了故乡的轮廓,构成了我永驻心头的景观。

作者简介

王彦峰:生于1975年12月,静乐县中庄乡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1993年从军西北边塞,1999年毕业于解放军西安陆军学院,2007年军转入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三届高研班学员,迄今已在《解放军报》、《国防》、《中国文艺》、《人民军队报》、、《甘肃日报》、《山西日报》等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新闻、评论、报告文学等作品3000余篇,出版文学专辑《边地星光》(上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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