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丨赵泽旭：一碗饭的温度

一碗饭的温度

暮色四合，乌云压顶，一片朦胧的浑浊。寒风携着微雨，似乎就要来了。

铃声乍响，如释重担般，背起书包，压着咕咕做声的肚子，步履匆忙，与疾风冷雨抗衡中逆向而行。不禁一阵寒颤，浑身哆嗦着蜷缩的更紧了。吃些什么呢？该怎样做呢？其实在上课觉着饿时，就在脑海里开始盘算了。

人潮涌动，声音嘈杂。

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的满世界飘落下来，在路灯的光泽中划过运动的痕迹。控制不住地上牙撞碰着下牙，裹得更紧了些，脚步也更急了。蓦地幻想，若此时有碗热腾腾的饭在面前，一切都将乾坤逆转。想到这，不由得长长一声莫名的哀叹。

“华，快过来，我在这。”

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他瞬间驻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际，热血沸腾地在人群中寻觅。

“华，我在这，快过来。”

那是母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踮起脚尖，正兴冲冲地向他招手，满身已落满细密的小水珠。由于见到华的缘由，眼中的光芒异样灿烂。眸子相遇时，华笑了，笑得异样美好、甘甜。母亲瘦了，他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他知道母亲的艰辛，华理解，却不语，只想给母亲做最坚强的后盾。

人潮中，他艰难地挤到母亲身边，又是彼此微微一笑。

“华，你瘦多了。”母亲心疼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用久经岁月的手伸来擦拭他额头的水珠。

华大了，这种亲昵，在这场合，他竟有点抵触和害羞，但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母亲的爱抚。一种温暖的感觉，顿时让他不在畏惧严寒。

“瞧瞧，眼窝都凹下去不少。”母亲竟差点流下泪来，冻红的脸色也更艳了。硬说是自己的责任，没有照顾好他。他偎依在母亲身旁，撒娇般又不着调地强词夺理，尽管已是高中生了。“现在不是以瘦为美吗？”他反驳着。 

没有扭过母亲的倔强，第一次破天荒地下了馆子。他激动地搓着手中的筷子喳喳作响，使劲地双脚来回跺着，好让清脆的声响绕过耳际，先让味蕾大饱口福。又在弥漫着香味的馆子内，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厨内，不断吞咽着口中渗出的馋液，期待他没吃过的美味快快到来。

母亲笑他是小馋猫，他欣然接受。

两碗散着诱人香味的炒面片端上桌来，他撸起袖子，二话没说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旁的母亲，只是痴痴地、傻傻地盯着他笑。一个劲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又不断地挑拣出她碗里的菜和肉夹给他。

突然，嚼在嘴里的面条竟有点哽咽着在喉咙处打结。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直戳着他的心。母亲没吃，为何一个劲的给他呢？在争辩中，他半信半疑地认为母亲是不怎么喜欢吃这些的。

“快吃啊，快！”

有点想流泪的感觉，这哪里是一碗饭，它是母亲给他的爱，是她历尽艰辛，也不能忘却的初心，一份寒夜中浓浓的暖流。

似乎是第一次触到碗上的温度，握在手心中，多么的让人心扉蒙生欢愉；似乎是第一次把面条嚼的又细又慢，在胃中，能体味出它被消化时，释放出的热能；也似乎是第一次，他觉着母亲含着笑意，心满意足地看儿子吃；也似乎是第一次，他觉得母亲的爱特别温暖。

饭吃完了，他肚子撑得滚圆，不断打着饱嗝，而一旁的母亲似乎依然如故，未曾变化。他浑身开始热起来了，冷冽的寒风袭来，只觉得像春风拂面，轻柔舒适。饭温暖了他的身体，母亲却温暖了他的整个星空。

上大学后，读了一篇文章，不记得名字了，但里面的一段话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间。文中这样道：“小时候吃鱼肉时，原本以为母亲是爱吃鱼头，总会争着小手笨拙地夹给母亲。期待地道：‘妈妈，快吃鱼头！’而今为人母后，女儿也同样给自己鱼头。原来不是鱼肉不香，而是当了母亲后，鱼头才香的。”

那天，泪水噙满他的眼眶，心潮难平，原来母亲所说的一切皆是谎言。谎的让他信以为真，一直到了现在。如今思来，仍然觉的那碗饭中散出的温度就像母亲爱抚他时手上的感觉。可口的汤汁，也像母亲化作的爱流，让他浑身充满力量与希望。它所寄托的母爱，无法忘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普通的一碗饭，几经沧桑后，至今味道犹存。因为那里面不仅有饭菜的香，更有浓浓的母爱掺和其中。现在，生活不在那么拮据了，总觉得亏欠母亲点什么，于是撒了个谎，带着她去餐馆。他想要些高大上的菜肴以饱口福，母亲不肯。又点了两碗炒面片，他想要几碟小菜，母亲又强扭着不肯，说那样太浪费钱。但他大了，可以为母亲撑起一片天，所以这次没有应允她，其中一碟分量足多的牛肉。没有了昔日搓手等饭的期待，因为这一切慢慢的近乎变得平淡、平常，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母亲好好吃一顿，吃出和他往日一样的味道。

      她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不知怎的，又是一阵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一个声音告诉他，母亲在慢慢老去。为了这个家，她不惜青春岁月，含辛茹苦，却将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肉没变，味道也依然如故，可母亲吃起来已不怎么利索。耳旁传来周杰伦的一曲《听妈妈的话》，亲真意切，令人回味悠长，说的不正是眼前的妈妈吗？

“听妈妈的话，别让他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美丽的白发，幸福中发芽……”

      听着含糊不清的歌词，他也牙牙学语般哼唱起来。有谁与共，仅仅只是为了献给母亲？

实力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