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滕建民|向一只麻雀忏悔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1-23 12:5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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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版


向一只麻雀忏悔 

滕建民


 

雪过。天晴。

冬日的太阳虽有些懒惰,但雪后的阳光却是格外明媚。窗外“叽叽叽”的声音惊扰了我的宁静。合上书本起身,一只麻雀毫无惧怕地站在防盗窗的护栏上,扇着双翅,豆豆似的眼睛盯着我,尖尖的小嘴里仍旧发出“叽叽叽”的叫声。我用手指敲了几下窗的玻璃,它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抖了抖羽毛,对着我又“叽叽叽”,好像遇到了高兴的事儿要对我诉说呢。我的心微微一震,忽然有种感应,仿佛无言的召唤,将无法共知的生灵引入彼此相知、相懂的境地。我真的无法驱赶这个灰色的,闪着绿眼的精灵,它仿佛是我久违了的朋友。

一个季节,温润了经年的思绪,独处的意境中,总会渲染留在心底的一抹风景,唤起一段难忘的记忆。

儿时在老家生活的那段时光给我的人生涂了最美,最艳的底色。冬季,无法抵挡的寒冷从扁都口袭来,许多动物进入冬眠,大地沉寂萧瑟,好些栖息枝头的鸟儿不再欢呼雀跃,不再为我们歌唱,被冬“封闭”在自己的窝中做着美梦。然而,没有美丽外表,在人们眼中并不起眼的小麻雀,却是不畏严寒,不怕风雪,整天围着农家院落,听老人讲故事逗笑话,说轶事传趣闻,或是看村人迎婚嫁娶的热闹,或是为送葬父母的亲人悲痛忧伤。

童年的懵懂无知,让我做出了许多啼笑皆非的傻事。放学后,我们的课外生活单调乏味,从冬天第一场雪开始,我们就堆雪人,打雪仗,虽然手捂在袖筒里,感觉都是冰凉的,麻木过后,仍然捏着雪球不放手。这样的热情持续了一段,然后是滑冰,鼻涕粘在脸上冻成了冰棱,但明镜似的冰面上,你追我赶,谁也不甘心落后。没过几天,这滑冰的活动也觉得了无趣味,在男孩子的提议下,我们又去了场院,与雪地上捕食的麻雀展开对垒。

成群结队的麻雀在雪地上“叽叽叽”“喳喳喳”,有的抬头张望,有的低头用爪子刨雪,尖细的小嘴不停地前后左右啄。有的飞起来,又落下,有的跟在后面机警地四处瞅着,以提防攻击。也有成群成群的鸽子与麻雀在场院里抢食,鸽子个头大,但比较安静,偶尔能听到“咕咕”的叫声,它们也比较警觉,不管大人小孩只要一靠近,就立刻扑棱棱飞起来,毫不回头地去了远方。也有大人下扣子捕捉鸽子,但只会激起我们一时冲动的兴趣。

有男孩子将自己做好的扣子下在麻雀和鸽子活动比较集中的地方。上面撒下草屑和土粒做掩护,让麻雀和鸽子上套,我们蹲在场院围墙外边等候,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手脚冻得麻木了,依然不觉得冷,有的人鼻涕流下用袖子一抹粘在了脸蛋上,仍乐乐呵呵地期待麻雀上钩,也更希望能扣下一只鸽子,吃一顿鸽肉揪面片。

但,我们的期盼常常会成为一场无休止的争吵。鸽子还在战战兢兢地张望,麻雀也在小心翼翼的捕食,一群孩子却在为扣下的第一只麻雀或鸽子,应归谁有而吵个没完。鸽子飞了,麻雀也吓跑了。看看天色已晚,我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家路上,将怨气迁怒于争吵斗嘴的同伴身上,责令他们明天不许来,大家一致表示再也不同他们玩了。

第二天放学,大家又说说笑笑走到一起,昨天的不快已被快乐冲淡了。大家又商量着如何让麻雀、鸽子上套的事情。那天傍晚因刚下过雪,天气显得特别冷,我们看着同伴下好了扣子,大家屏声息气地蹲在地上,有人将身子蜷在院墙下,唯恐惊扰了猎物。眼看一只鸽子渐渐靠近了些,我们眼睛不眨地盯着它上套,但想不到鸽群里突然有“咕咕”的一声叫唤,鸽子哗啦啦啦飞起,我眺望着飞向天空的鸽群,心里失落极了。就在这时,有人惊喜地叫着“呀,扣了个雀娃子”,大家呼啦啦涌进场院,扑向扣子,围着麻雀,小心翼翼地取下套在麻雀腿上的扣结,一起分享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和快乐。

尽管是一只小麻雀,但给予我们的仍然是惊喜和快乐。我们当中的头儿将小麻雀搂在手心,轻轻梳理着它土灰色的羽毛,只准我们每人用手摸一下。就轻轻的触摸,也让我们心满意足了。沉浸在喜悦中的我们全然不顾小麻雀被困住的那份惊恐,它瞪着绿豆似的眼睛,身子抖索成一团,“叽叽叽”不停地鸣叫,似乎是求救,又像是绝望中的哀嚎。而在我们身后,一只大麻雀一直追逐着我们,飞来飞去,对着我们,也是对着小麻雀不停地鸣叫,尖叫的声音是那样的竭嘶底里,那样的无助与绝望。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同伴发出了惊呼“看,雀娃子的妈妈找来了。”大家顿时安静下来,望着大麻雀发呆。“要不放了它”,我怯生生提议,但立刻遭到了同伴的反对。

小麻雀被同伴带着要回家,大麻雀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鸣叫,小麻雀也在哀鸣。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想得很多的是,假如我没有了妈妈,假如妈妈失去了我……

第二天早上,我背起书包迫不及待地去同学家,我想以借助叫他上学的理由,看看小麻雀怎么样了。我推开他家庄门,院墙上,房檐上麻雀们飞上窜下、奔来跳去,院子里的草垛上,也是叽叽喳喳乱叫的麻雀。我唤了一声“上学走”,他从灶房里探出头“稍等一会。”嘴不停地咬嚼着,我闻到了一股焦糊糊的味道。不一会儿他从灶房出来,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小雀娃在哪里?”,他诡秘地挤了一下眼, “慢慢给你说”。我拽住他执意要看看小麻雀,他却拍拍肚子“我吃了。”我以为他和我开玩笑,而他却十分认真地说:“真的,我爹给我烧的,刚吃罢。”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继而愤然地把他甩在了身后。

那件事,在我的心里埋下了阴影。后来,我不再参加他们捕鸟、掏鸟蛋的活动,我也不再与吃了麻雀的玩伴有亲密的接触。

好多年过去了,小麻雀无助可怜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其实,万物与人之间心灵是相通的,只是语言不通。

当秋季的草木枯萎,麻雀从原野转入农家院落时,我感叹这些陪伴人类的小精灵们的执着与坚守。

俗话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此时此刻,在我与麻雀对视的刹那,我仿佛被麻雀敏锐的眼睛看穿了心思。“叽叽……叽叽叽”多年前的那个鸣叫声又在耳边回响,那种失望,那份无奈的哀鸣一直停留、驻足在我的心底。我突然有种幻觉,它,或许是被我的玩伴烧吃了的那只雀儿,如今投胎转世,所以,我们彼此间心灵有种感应。此时,我的心恐慌不安,我想表达多年前同伴对它的伤害,但我不知怎样做才能使它原谅、宽恕人类带给它们的种种伤害和误解……




作者简介

滕建民 笔名漠北雪莲。擅长散文写作,偶有小说发表。文字发表于《中国散文家》、《散文世界》、《世界华人作家》、《甘肃日报》《西安日报》等,有文章收录专著《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中财论坛》散文集《石上柏》、《中华散文精粹》、《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粹》散文卷世纪经典美文等。获全国散文奖,市县级散文奖项多次。出版散文集《追寻者的梦》、《流淌在岁月中的爱》。现为甘肃省作协、西部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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