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郭明强︱大漠孤歌

◎郭明强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下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杜甫

甘肃玉门关，狂风怒吼，飞沙漫天。

作为边塞要地，作为连接西域和汉朝的一道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除了戍守的将士、匈奴的骚扰和偶尔经过的商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有的只是肆虐的狂沙，有的只是无边的孤寂。

这天，玉门关迎来了一批新的队伍。那长长的车队、华丽的步辇和动人的音乐向人们诉说着主人身份的不凡。戍守的将士交头接耳、狐疑着车队主人的真实身份。也许，他们没有想到，在步辇里坐着的，既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弱女子。她的美飘逸灵动、虚无缥缈，似娇花照月，让人不敢正视。只是清艳绝伦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紧抱在怀中的琵琶上。

此时的她，看着大漠的狂沙，看着高高的城墙上“玉门关”这几个大字，思绪纷飞。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了。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她的心思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她温馨的江南老家。小时候，她是那样的快乐，无忧无虑。她依稀还记得自己女扮男装，跟在哥哥身后去逛集市的场景，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夏天，她和哥哥下河去捉鱼，溅起的水花打在她那稚嫩娇美的脸上，是那样的纯真无邪。只是，快乐的生活总是短暂的。眨眼之间，她就到了选秀的年纪。由于才貌出众，她毫无悬念的就被选进了宫中。在去宫里的那天晚上，父亲坐在太师椅上，不停地抽着旱烟袋，母亲则在一旁低声的抽泣。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想让女儿出人头地，但他们也都知道伴君如伴虎，担心女儿的幸福和安危。母亲最后对她说：“嫱儿，我们不期望你能为家里争得多少荣华，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这是父母对你的唯一嘱托。

她就这样，带着对父母的眷恋、对新生活的向往，来到了京城，来到了皇宫深院。进了宫才知道，这里每天都上演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对于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她，从小就心地纯洁善良的她，何曾经历过这些。于是，她没有理会毛延寿赤裸裸的暗示。她的品行犹如河中的菡萏，清香悠远；又如寒冬的腊梅，傲骨风姿；更似悬崖的松柏，顶天立地。但她那刚直不阿、气质高洁的品行注定了她的悲剧。只因毛延寿那恶意的一撇，她便与皇帝无缘。每天只能静待日出日落，静观花落花开。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冬来，送走了几个寒暑。

这天，她正看着一棵即将凋落的丁香花发呆，想着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了这深宫大院中，内心不禁一阵悲哀。突然，侍女来报，匈奴单于派人来提亲了。皇帝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远赴西域，与大漠为伍，正在发愁呢。

她听了心中一动，与其在这儿将自己的青春耗尽，倒不如远赴西域，去为国家做点贡献，于是就出现了自己现在这一幕……

正幻想着，忽然，天空中的一排大雁吸引了她的注意。看着大雁成群结队地往南方飞去的身影，想着自己远在江南的家乡，想着对自己至亲至爱的父亲母亲，想着自己可能永远都回不了江南老家，她不禁悲从心来。拿起手中的琵琶，信手谈起了家乡的乐音。顿时，悠扬缠绵的旋律从步辇中传出，美妙的声音让所有的人沉醉。车队放缓了前行的脚步，人们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狂风似乎也听得入了神，不再肆虐的怒嚎；那群大雁为她的琵琶音所吸引，慢慢地落到了碾车上，随车队缓缓前行，似乎想将她的思念带回江南家乡……

走出玉门关后，大门缓缓地合上了。狂风又开始了怒吼，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很快就将车队的痕迹掩盖。这儿，似乎没有人经过过……

从此，边塞安宁了。少了匈奴的骚扰，国家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一切似乎都是欣欣向荣。只是，当人们谈起边塞的安宁时，却不知道那是一位弱女子以自己羸弱的身躯顶起的。当万家灯火时，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在遥远的边塞，还有一位弱女子，身着胡衣，怀抱琵琶，满脸泪水，正对着江南的方向弹奏家乡的乐音。思乡的恋曲化作一曲曲美妙的音符，只是，她再也回不到日思夜想的江南了……

（插图来自网络，特此致谢）

【作者简介】

郭明强，男，汉族，中共党员，甘肃省秦安县人，2009年入伍，现在驻疆某部队服役，担任新闻编辑和摄影报道工作，先后在各种报刊，杂志等媒体发表稿件作品300余篇。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刊名题字】李广志

【本刊主编】成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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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文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