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色的摇篮里放歌 ——记哈萨克族青年民歌手叶尔泰和帕丽达

20多年后,叶尔泰·哈布德开回想起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还是在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老县城——博罗转井镇一个老艺人家的客厅里。“美妙的冬不拉弹唱,能让人屏住呼吸!”叶尔泰·哈布德开说。
　　那一年,叶尔泰·哈布德开刚刚14岁。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民族拥有如此神奇的乐器和优美的歌声。上世纪90年代,和他一般大的青少年,几乎没有人会冬不拉弹唱。
　　但正是老艺人客厅里美妙的冬不拉弹唱,吸引了这个哈萨克族少年,拨动了他的心弦。
　　14岁这年,叶尔泰·哈布德开的父亲专门从新疆买来6把冬不拉,分别赠给了他们兄弟6人。哥哥弟弟们对此兴趣不大,只有排行老四的叶尔泰·哈布德开,冬不拉终日不离手。
　　没有人教他。叶尔泰·哈布德开就自己摸索着学习。初中毕业时,他已经能够边弹边唱两首歌谣,都是从老艺人那儿学来的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
　　阿克塞县城搬迁至红柳湾镇后,几所学校合并。叶尔泰·哈布德开发现有好几个同学都会冬不拉弹唱,大多是由爷爷传教的。他们经常聚在一起交流。
　　由于爱好冬不拉弹唱的学生多,学校组织了一个兴趣班。认真的叶尔泰·哈布德开听了老师的弹唱后,指出老师明显的错误,结果被老师撵出了教室。
　　然而,执著的叶尔泰·哈布德开并未气馁,而是愈加勤奋。这期间,他认识了同样爱好冬不拉弹唱的帕丽达·哈比亚西。初中毕业那年的整个暑期,他们都在一个培训班学习、交流。命运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那年9月,全县选拔10名学生到新疆奎屯艺术学校专门学习冬不拉弹唱,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双双入选。

通过三年的专业学习,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成为新成立的阿克塞民族歌舞团的骨干力量。这时的他们已开始专心研究哈萨克族的民歌、山歌、情歌,涉猎各类演唱艺术。
　　“哈萨克族民歌中的原生态民歌,让我们痴迷。”2004年以后,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成了业内人士和亲朋好友眼中的“黄金搭档”。聚光灯下,他们双目相对,用真情把原生态歌谣演绎得真切动人。
　　从2004年到2009年,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这对“黄金搭档”,走上了“曲苑杂坛”“星光大道”等央视品牌栏目,受到了全国观众的注目。他们边弹边唱的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引起了曲艺界泰斗的注意。、中国曲艺协会委托,率团出访加拿大时,就邀请了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此后,新疆电视台每逢古尔邦节、纳吾肉孜节举办演出,都少不了邀请他们。
　　在河西走廊的当金山下,小小县城阿克塞,哈萨克族同胞不过3000多人。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却凭借艰辛的付出,站在了众多盛大的舞台上,赢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们这些年获得的国家级奖项有30多项,省、市级奖项有80多项。在许多国家大型文化演出及节会的开幕式、闭幕式上,都有他们的身影。这是我们阿克塞的骄傲。”阿克塞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陈其俊如是说。

2012年2月,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因为共同的爱好和相互倾慕走到了一起。艺术的殿堂里,他们既是搭档,又是夫妻。
　　是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经常到牧区边走边弹,边弹边唱。通过翻阅书籍自学、找老艺人学习,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了新的生命。他们创作的《金色摇篮阿克塞》《纵情歌唱》《走进哈萨克毡房》等歌曲在草原上广泛传唱。帕丽达·哈比亚西先后荣获第十三届CCTV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甘肃赛区原生态唱法一等奖、第五届中国曲艺牡丹奖最佳新人奖。
　　歌声和骏马是哈萨克人的两只翅膀。
　　哈萨克人的一生,始终在歌声和冬不拉的伴随下度过。初生的婴儿要在歌声中迎接三次晨曦,接受人们三天三夜歌声的祝福；哈萨克人离开人世时,人们要为之唱40天的挽歌,回忆死者的生平和德行。所以哈萨克族诗人阿拜曾这样说:“诗歌给婴儿打开人生的大门,也陪伴死者踏上天国的途径。”
　　对古老艺术的传承和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的憧憬,就像熊熊烈火,燃烧在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的内心。结婚一年后,他们的儿子阿克泰出生。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希望通过自己的奋斗和对阿克泰的培养,实现世代传唱哈萨克族民歌的梦想。他们给儿子早早买了冬不拉,希望他在艺术的熏陶下,成为新一代冬不拉弹唱、“阿肯阿依特斯”艺术的传承人。
　　“哈萨克族的阿肯弹唱是一项十分郑重的演唱活动。被尊为阿肯的人,是能即兴诵咏的行吟诗人,是弹奏冬不拉的高手,在草原上是受欢迎、受爱戴的民间艺术家。”民族干部莎伊芙罕告诉记者。
　　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就是这样的阿肯。他们不但能即兴吟唱,还潜心研究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为了不受现代声乐的影响,叶尔泰·哈布德开有意识地避开这方面的练习,静下心来十年如一日自由挖掘——

　　远方的草原,像不像我的家乡?
　　我的新房子,又安置在什么地方?
　　未来的父母是不是慈祥?
　　未来的丈夫是不是热心肠?
　　……
　　你能拴住一匹小红马,
　　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留下?
　　我的兄妹们,你们怎忍心让我离去?
　　天鹅离开湖泊怎么活?
　　马儿怎能离开大草原?
　　亲爱的父母啊!怎忍心让女儿离开?
　　……

每一片草叶,都被三个诗人吟诵过。
　　这是一位俄罗斯诗人对哈萨克族人的赞美。不要说是在节会、仪式等活动中,即使是在平常的通信中,哈萨克族人所用的文体,也是诗歌。
　　通过冬不拉弹唱,通过哈萨克族特有的口头语言艺术——“阿肯阿依特斯”,叶尔泰·哈布德开和帕丽达·哈比亚西传承了哈萨克族古老的文化艺术。
　　过去几千年里,哈萨克族同胞逐水草而游牧,生活单调,生产方式单一,为了调节自身生活和满足文化活动的需求,逐渐形成了一种便于流动和本民族乐于接受的文化娱乐形式和口头语言艺术——“阿肯阿依特斯”。阿肯弹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随着哈萨克族居民在新县城红柳湾镇的定居和现代生活对其的影响,哈萨克族同胞的生产、生活方式随之改变,“阿肯阿依特斯”、阿肯弹唱作为一种草原风情已不再是人们经常进行的弹唱形式。
　　“过去和我们一起来的器乐演奏演员、歌舞演员,都离开了民族歌舞团。作为新一代编导,我深感责任大、负担重。如何在更大的舞台上传唱原生态民歌,让哈萨克族民歌走出国门,走上国际舞台,是我最大的愿望。”叶尔泰·哈布德开说。
　　据了解,“阿肯阿依特斯”已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阿克塞县已经制定了“阿肯阿依特斯”保护计划。县上建设了展览厅和非遗多功能厅,作为活动中心,举办交流表演培训活动,并且每年都下拨专项资金。
　　“冬不拉弹唱的曲调和阿肯阿依特斯曲调有很多相同点。我们给传承人开设传习所,免费提供设备,让他们走出去参加各类文艺交流活动,就是为了让民族文化艺术得到传承和弘扬。”阿克塞县文化馆副馆长张建铃说。
　　从哈萨克族原生态民歌的挖掘,到民族歌舞团的编导,叶尔泰·哈布德开有了新的使命,他不仅以一名民族艺术家来要求自己,而且以民族文化艺术的传承来定位自己。
　　“要把哈萨克族民歌和歌剧等艺术品拿到舞台上展示,只有在阿克塞金色的摇篮里坚守,再坚守!”叶尔泰·哈布德开的眼睛里流出自信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