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名家:汪泉《家雀》连载一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11-18 13:20:18

大靖明月微信平台2017年第27期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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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雀

 (原载《小说月报》(原创版)2015年第5期)

文/汪泉 

 

麦子进了仓,庄稼人闲了。

秋田长得正好,尤其是谷子。谷穗丰满,压弯了苗条秸秆。

这时候,麻雀来了。成群结队,叫唤着,嘁嘁喳喳,像一群上城赶集的女人,它们从容自如地来到地头,哗啦啦落下来,那尖细而小巧的爪子踩上谷穗,扇动着小巧的翅膀,张开黑色的嘴巴,迅速地啄开谷穗儿。这招摇的情形惹恼了赵奎儿。

赵奎儿是谁?红柳湾的队长。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炕上睡的,他都管。自然包括麻雀。那天下午,当赵奎儿用两根长杆子拉着黑乎乎的尼纶网,招摇无比地走上地头。朱二的小儿子朱尕兔首先发现了这奇怪的情形:这黑乎乎的家什是整个鸡爪子滩少见的,在红柳湾是第一次见,赵队长扛着它去干啥呢?赵奎儿矬胖壮实的身后还跟着他缩影一样的两个儿子。两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喊叫:“网雀娃子走——网雀娃子走——”这叫喊对于朱二的机灵鬼儿子来说,诱惑力大得惊人,他远远跟在后面,想挖清究竟,还是被赵奎儿看见了。赵奎儿装作看不见,或者有意装作看不见。到了地边上,他将那招摇的黑网子压在田埂子下,将人也伏在田埂子下,而两个矬小的儿子却踮着脚尖向另一边绕过去了,接着,那两个儿子突然消失了。

朱尕兔伏在远处田埂下,看着这对父子的神秘举动,心里奇痒难当,他伸长脖子,想弄清究竟。突然,赵奎儿的两个儿子猛然跳起来,“吼——”吼叫一声。随之,地头的麻雀“哄——”地飘起来,像一缕炊烟,麻雀队伍飘向之处,黑网张开。在一阵嘁嘁喳喳的喊叫和碰撞之后,黑网颤抖并迅疾合上。两个儿子亢奋地叫喊着,向那张网和他们英雄的爹扑过去。

朱尕兔顾不上隐蔽了,甩开双腿向那张网跑去,似乎那黑网是一块巨大的磁石一样,将他吸引了过去。他看见赵奎儿父子三人围在喳喳乱叫蹦跶不已的网子边,不断伸手将一只只麻雀捉出来,丢进了尼纶袋子;那黑网子像一张魔术毯子一样晃动着,鼓荡着,叫喊着,将朱尕兔的神经撕扯牵引,他猛然之间呆呆地立在地上不动了,他感觉这是人间最神奇的场景了。接着,他的脚步又不听使唤地挪动,向那张神奇的巨网靠近。他看见那三双幸福的手不停地将那灰色的叫声装进了袋子,那袋子也开始像装进了水一样晃荡起来。他觉得赵奎儿太伟大了,这种伟大远远胜过他爹。他爹只是能让那二胡子唱出歌儿来,咿咿呀呀的,他不喜欢,甚至讨厌,正如赵奎儿说的,那声音会招来鬼的,也因此使他常常梦见黑楚楚的鬼。而赵奎儿居然能将那飞在天上的雀儿装进自家的袋子,才叫本事。

朱尕兔不知不觉将那不听使唤的小身子挪到了赵奎儿的身后,将无比崇拜的眼神送给了赵奎儿。赵奎儿已经将所有的麻雀装进了袋子,两个才上小学的儿子围着胜利的战果,兴奋地攥着袋子口。赵奎儿没顾上多看朱尕兔一眼,只是瞟了一眼,接着,迅速将袋子口扎上,拍了拍双手,自豪地说:“背回家里,让你妈烧一锅水,烫了,炒着吃!”朱尕兔的涎水从嘴里涌出来,他急忙咽下去。两个儿子背着半袋子麻雀,自豪地看着朱尕兔,从田埂子上走出去。朱尕兔站在赵奎儿的身边,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赵奎儿看了一眼朱尕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子卷烟纸条,抽了一张,又捻出了一撮烟渣子末末,开始卷烟。恰此时,一根纸烟递到了赵奎儿的面前,同时还有一句让赵奎儿意想不到的话飘进了他的耳朵:“赵队长,烟!”赵奎儿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朱尕兔,呲开了牙,笑出了声:“嘿嘿——,你娃子也鬼!”

点了烟,赵奎儿笑开了,“狗日的,还有烟?偷你爹的吧?”

朱尕兔的脸有点烧,也笑了,笑出了酒窝:“张爸爸,你厉害!”这句话将赵奎儿原本要教训朱尕兔的想法彻底击败了!

“狗日的,懂不懂?麻雀儿壮阳!”赵奎儿诡秘地说。朱尕兔却懵在那里,不知道赵奎儿的话里的意思:“啥?”赵奎儿很消停地吸了一口烟,又将那烟吐出来,那股子白烟被纯净透明的蓝天吞没了:“来——过来——”朱尕兔挪了挪屁股,坐在了赵奎儿的身边。赵奎儿突然抓住朱尕兔的下身说:“你这小鸡巴,胀过没有?”朱尕兔的脸突然红了挣扎,推开了赵奎儿的手。

刚才看到他们爷父三个之前,他还躺在地上,将那十六岁的小鸡鸡从裤裆里掏出来,在阳光下偷偷地摆弄呢,赵奎儿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呢?赵奎儿将朱尕兔拉到嘴边说:“吃了这东西……”朱尕兔的脸在赵奎儿的嘴边上腾的红了。

“不信啊?不信,狗日的,你试一试就知道了!网子给你留下,你娃子玩去,完了给我抬回家!麻雀儿烧着吃也香——”赵奎儿起身,拍了拍尻子后面的两坨子轻土,吸着朱尕兔给他的烟走了。

朱尕兔看着眼前这神奇的网子,不由地兴奋起来。可是这活不是一个干的,得找个人。朱尕兔站起身,看见芦小玲挎着筐子,走在不远处的地头上。想起了赵奎儿给他说的话,他的心里咯咛地动了一下。犹豫再三,他还是喊了一声:“小玲,来——”

芦小玲摆动着花格格子布衣裳,说:“咋哩?”

“你来,好事——”

芦小玲说:“不来,我还去给猪铲草去哩。”

朱尕兔拉起黑乎乎的网子,摆了摆,向摆动着一杆旗帜。芦小玲的眼睛被那黑乎乎的网子吸引住了,她不由地向这边走来。朱尕兔神秘地说:“你到田埂子那边,看——那边不是雀儿多嘛?你悄悄过去,然后把雀儿惊起来就行了,你看我咋整吧!”

芦小玲感觉很神奇,笑了笑说:“你就等着吧,看你还能用脚腕走路!”芦小玲悄悄猫着腰过去了,一群没有长脑子的麻雀正在地里嘁嘁喳喳谈论着愚蠢的问题。朱尕兔将网子拉到了地边,单等着芦小玲的呼声,当他听到芦小玲“吽”的一声,他突然拉开了网子,大多数的麻雀拧着身子踅过了黑网,还是有两只没有拧转过头的家伙钻进了黑网。

“哈哈哈——”朱尕兔俯下身子,看着网子里面两只没命扑棱的麻雀,向芦小玲喊:“快来看,这是啥家伙!”

芦小玲跑过来,远远看着朱尕兔手里攥着一只吱吱叫喊着的麻雀,羡慕地笑了。她的两只小辫子可爱地甩了一下,说:“几个?给我一个。”朱尕兔大方地把手伸出去。

未完等续 敬请期待

汪泉

汪泉,甘肃古浪人,中作协会员,甘肃省作协理事,长篇小说《枯湖》获得第五届黄河文学奖一等奖。现供职于读者出版集团。

明月旧事:汪泉《在阿拉善的屋檐下》

文/汪泉

编/大靖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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