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兵陇东——王世泰回忆录

游击队在王庄活动一段时间后，得知驻守保安县城（老城）的敌高雨亭营有“清剿”我们的动向。志丹决定部队先向瓦子川一带转移，避敌锋芒，尔后再进军甘肃省陇东地区活动。

出发前的一个晚上，志丹交给我一项任务，让我同魏长顺和一个战士，背了一些“土货”、100多块银元，带着他给曹力如的信，去事先约定的地点接头。约定地点在离永宁山寨大约10来华里的一个地方。这批东西是志丹交给曹力如作为保安县地下党的活动经费。

晚上一点多钟，我们在预定地点接上头，当面将信和东西交给了来人。随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住地。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部队进入子午岭向合水县方向前进，经平定川、葫芦河、廉家砭、曹家寺于第三天到达古城镇。

古城镇，位于合水县东，沟壑纵横，森林茂密，交通阻塞，人烟稀少，历来是“山大王”出没之地。当时，这里有三股占山为王的土匪，一股是以赵二娃（又名赵连璧）为首的七八十人，30多条枪，战斗力比较强。赵系保安县人，雇农出身，家境困难，外出占山为王实属迫于生活无奈。一股是以唐青山为首的200来人，十几条枪，其余皆手持长矛大刀。唐本人是合水人，其部下绝大多数也是当地人。第三股是以贾生财为首的三四十人，十几条枪。贾原籍陕西神木县，早年逃荒流落在古城镇。

赵、唐、贾三人，熟识志丹的为人和才华，对志丹非常敬重，特别是赵二娃常与志丹有联系，关系尤为深厚，早有投靠志丹之意。因此，当志丹率领游击队到达合水后，他们便闻风而来，提出要与游击队联合。

志丹纵观局势，分析敌情，认为面对敌人“清剿”的形势，四股力量汇成一股，；我们游击队有100多人，枪支较好，战斗力较强，完全可以控制这几股力量；通过联合，还可以按照党的政策和指示，逐步把这部分人改造成为人民武装，壮大革命力量。因此，志丹明确表态同意四方联合。经过几次协商，几方一致推举志丹担任总指挥，指挥所有部队，并决定各部队暂不改名称，不打乱编制。

为了统一游击队的思想，认清形势，志丹让支部书记杨树荣召开党员会议，传达志丹和支部的意见，要求党员：一要认清当前联合的必要性，同时要充分利用同乡和哥老会的关系，积极做好赵、唐、贾部队的工作，启发出身贫苦的战士们的阶级觉悟，成为自觉的战士；二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作好应变的准备，防止赵、唐、贾部反水。那些日子，我们真辛苦，既要站岗放哨，又要出操训练，还得时时监视赵、唐、贾的动向，晚上基本上没有脱衣服睡个踏实觉。

几天之后，四支队伍在古城镇召开大会，正式宣布志丹任总指挥的决定，志丹在会上讲了话，当时主要讲了三个问题：一是，我们这支联合部队大部分是穷苦出身，都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或是受地主、官府的逼迫才拉起队伍的，现在汇合一处，人多力量大，要团结一心，和衷共济，；二是，我们中的人绝大多数是农民，都深知老百姓的苦难，今后绝对不能再干祸害老百姓的事；三是，现在人员增加了，在这深山老林里无法解决给养，准备把部队拉出去，搞些给养，扩大武装。

大会之后，部队浩浩荡荡地向盘克塬南部前进，最后到达距宁县县城约30里的张皮塬一带宿营。在张皮塬我们活动了几天，由于时间紧迫，部队活动频繁，改造部队的工作收效不大，一些土匪习气难改的人，在此期间趁机抢劫群众财物，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时有发生。一天，有几个土匪痞子，把十几个年轻妇女赶到沟里，企图干伤天害理的事，此时我正带一班人执行任务，发现这一情况后，当即进行制止，解救出这些妇女，并把她们带回驻地保护起来。这件事，对我震动很大，也非常气愤，不由得骂起娘来，并向志丹作了汇报。志丹听后也很气愤，说：“我们要抓住这件事，在部队里开展教育，改造这些人，我们来自老百姓，再去伤害老百姓，那这支部队就会不战自垮的。”事后，志丹让各部队负责人，狠狠收拾了那帮家伙。

当我们驻在张皮塬时，得知陇东军阀陈圭璋部第五旅驻在宁县早胜镇。早胜镇离县城30里，离张皮塬仅60里。

按理说，离敌人主力部队这样近，应该在搞到一些给养后，立即退进子午岭，避开强敌。但是，我们当时误认为正值春节期间，敌人不会轻易“进剿”的，主导思想是急于扩大革命武装，结果遭到敌人的袭击。

敌第五旅驻扎早胜塬，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其既有的地盘，专门对付游击队和其他农民武装的袭击的。因此当敌人探得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进驻盘克塬一带后，非常惊慌，便决定趁我立足未稳之际消灭我们。

大约在阴历正月十四五日，敌人由早胜镇经县城向张皮塬开来，而我们事前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等敌人到了我们眼前，我们才仓促应战。

双方一交火，我们就处于被动的地位。敌人的战斗力比较强，有骑、步兵配合作战，而我们的联合部队总共加起来不过100多条枪，绝大多数人拿的是大刀、长矛，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

敌人拼命向上攻，我们也死守着阵地，从上午直打到下午，敌我双方伤亡都很大。大约下午四五点钟，敌骑兵部队从东塬麻子掌抄了我们的后路。形势非常危急，如果顶不住敌人骑兵，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志丹下命令，让大部分部队抗击正面敌人，命令我所在的中队20几个人阻击骑兵部队。由于我们占据了一个小崾岘，敌骑兵多次冲锋，均被我们打了下去。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太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伤亡越来越大。最后，子弹打光了，被迫撤离，跳下沟里又上到麻子掌塬，这时天已黑了，才摆脱了敌人。正面抗击敌人的部队，也被敌人冲散，少部分退往深山里。

张皮塬一仗，我们损失很大，战后在麻子掌一带收容起来的总共不到100人，其中主要是志丹带领的游击队队员。赵、唐、贾部的人，大部分被打散，少部分跑到后山去了。

这次失败，究其原因，主要是没有经验，判断有误；二是战斗力不强。虽说有500人，但抗击敌人的主要是志丹游击队的100多名战士，枪支弹药也缺乏。当然，人非圣贤，而且天底下也没有常胜将军，只能是从战争中学习打仗、打胜仗、打大仗。这一仗对我们来说，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从中学到不少军事知识。

（节选自《王世泰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