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名家:汪泉《家雀》连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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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明月微信平台2017年第31期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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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雀

 (原载《小说月报》(原创版)2015年第5期)

文/汪泉 

(接上期)朱二住院了。朱二是被哈家人打得住了院的。庄子里人人皆知。朱二的女人原本几天都没有出门,儿子干了这样的事羞于见人,男人住院后,这女人突然像变了个人,站在巷道里开始大骂:“老娘的娃子干了啥事有娃子承担,把我的男人打得住了院,我看你哈小凤咋办?警察说了,一码归一码,你哈小凤的哥哥先坐牢再说。老娘的男人的住院费一天两百,你就给老娘掏。”

这话早就被家雀妈悄悄传给了哈小凤,哈小凤听了,气得直打哆嗦:“你让她等着,老子的男人来了我再掺办他!”

老芦是在出事后的第五天,被他的小舅子找来的。

老芦进了门,女人哭得昏厥过去,好在家雀妈和雷五的女人又掐虎口,又掐人中,才缓过来。

老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又急忙捎着女人,跑到大姨子家里看女儿,没有想到芦小玲毕竟是娃娃家,在大姨子的哄拢下,已经没有了明显的伤悲;加上大姨子也悄悄带着小玲去了医院,也做了检查,就是破了,大夫说疼痛是难免的,毕竟娃娃还小,回家去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老芦见了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哈小凤的风犯了,杵在炕上,好久才缓过神来。

小玲一见这场面,慢慢才觉得事态严重,哭得死去活来。

大姨子安顿自己的丫头将小玲带出去玩了。两口子在大姨子家里哭够了,又急忙回了家。

老芦刚回到家,赵奎儿来了。赵奎儿这几天的兜里装着纸烟盒子,还是紫兰州,进门就给老芦装烟,老芦接过来,两人都点上。

赵奎儿开始发话了:“你老哥出门打工,家里出了这事,我也有责任。”

哈小凤一咕噜从炕上翻起身来说:“赵队长,你替马家说话就算了,我们单门独户的,受够人欺负了。猫儿狗儿都来头上拉屎,你是队长,想说别的,你说,不说,你喝一口水忙你的公事去。”

赵奎儿一听这话,心里难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心里虚,自然脸红了:“嫂子,我这个队长错了,给你拾错,行不行?前几天,我来给你说话确实是朱二叫我来的,但是,出了事,我不说话谁说话,你看,今个我要是替朱二说话,我这赵字倒写!”

老芦说:“你说吧,赵队长,我在这庄子上无亲无故,你说我听,给朱二说话我也不怪你。”

“老哥,事情已经出了,咋办?我们还得在这庄子上过,抬头不见低头见,闹个驴死鞍子烂,没意思!朱二住院了,住去,我也说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清楚,反过来,关键是那娃子跑掉了,捉贼抓赃啊,派出所的没有人证,也是干望!我的意思,想通些,他该赔偿的赔偿,两家子绷住不放,没意思。如果人家真的住院花了好多钱,到时候抵顶了,后悔也来不及。你说呢?”赵奎儿说的抵顶意味着老芦家白白吃了哑巴亏。

老芦在一边抽烟,头低得就要够到地上了。哈小凤一听这话,气得脸白成了一张纸。

“你们慢慢想,要是觉得合适,我就让他出院,给你们悄悄把损失费拿来,叫娃娃继续上学,要是不行,就算我今个放了个屁,一风吹了。”赵奎儿说的很在理。

老芦两口子谁也没有说什么。

赵奎儿也低着头说:“娃娃叫转上个学,到别的地方上去,娃娃大了,不能耽误了终生。”

老芦的女人听说“耽误了终生”几个字,眼泪又像一个出了洞的长虫一样窜出来。

哈小凤说:“你告诉马家的畜生,老娘一分钱不要,老娘就要个他的娃子!”

老芦低着头,身子一抽一抽,他的眼泪在地上砸出了很多的湿窝窝。

赵奎儿见这阵势,打了一声招呼,赶紧溜走了。

 

朱二住了十天院还不出,村上的人去看,他总是呻唤浑身都疼,不能动,尤其是腰疼,动不成。期间,老芦也跑了派出所几趟子,每次去派出所邓所长总是说:“我们已经立了案,正在抓捕朱尕兔,抓住了就让他坐牢。你们也访着,访到了及时通风报信。朱二的事你们也抓紧劝着让出院,要不,这事情就掺拌不清楚了。”

有一次去派出所,正好所长不在,下面一个办事的警察说:“老哥,这事你得往前走,光在这里跑,恐怕不行。”

老芦不懂这句话是啥意思,回到庄子上,就悄悄找家雀。家雀一听,感觉邓所长肯定使了朱二的钱,所以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于是,家雀就给他老芦写了一份状子,。

老芦去了,也听了家雀的话,还背了两条子黑兰州香烟。

回来后老芦的心情明显好转,他肯定得到了刑警队的承诺。可惜哈小凤却在他回来的时候疯了。

老芦要去县城前,给哈小凤说了要花钱找人办事,哈小凤当时怔住了,她想我的丫头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花钱才能办事,自己的男人辛辛苦苦挣几个钱来,又花在了这冤枉事情上,一时气不过,提了一桶子汽油,要去点了朱二家的房子。谁知道她进了门就被朱二的女人发现了,朱二的女人抱住了哈小凤,哈小凤就把汽油泼在了朱二婆的身上,朱二婆见了这阵势,杀猪一样喊起来,满庄子的人都跑过去,好歹把哈小凤挡回家了。

回到家,哈小凤突然大笑起来,接着提了一根杆子,向着屋檐下的麻雀窝乱倒起来,捣得麻雀从那杆子边上叽里喳啦,乱飞乱叫。家雀和村上的人赶过去,哈小凤说:“驴日的麻雀儿,老娘把你们全部捣死,看你还祸害谁!”

老芦好歹将哈小凤拦进了屋里,她似乎又正常了。

没想到人们刚刚出门,哈小凤又提着杆子,向着村外走去,见了麻雀就追着打,见了雀儿窝就捣。

哈小凤疯了。

哈小凤在院子里撒满了秕谷子,罩上了簸篮,里面架上了短棍子,棍子的底段系了一根绳子,像个孩子一样,偷偷藏在院子隐蔽的地方,譬如粪棚、羊圈、树园子的草丛,凡是能够藏身的地方,都是她的隐蔽之所。单等着那些麻雀叽叽喳喳落在簸篮的周围,再小心翼翼跳跃进去的时候,她便惊喜地拉动了绳子,将麻雀罩在那簸篮下面,然后,狂跳着、叫喊着,扑到簸篮边,左右晃动着簸篮,听着罩在下面麻雀没命地叫喊,她就开始哈哈狂笑,那笑声压过了麻雀的叫声,让整个村庄惊慌、恐怖、难安。

更为可怕的是,他将麻雀烧死在院子门外,再将那散发着焦毛味的麻雀捡起来,悄悄侧身站在朱二家门口,单等着朱二的丫头出门时,他便将那烧死的麻雀向那丫头身上扔过去,朱二的丫头猛不丁被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打了一下,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看,吓得大叫起来:“妈妈呀——”接着哭着向家里跑去。

身后是哈小凤尖厉而凄惨的笑声。

大白天的,那声音将一个安静吉祥的村子开始变得阴阳怪调的,所有的人都怕哈小凤的死麻雀会扔在他的身上。

老芦回来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白饼。见了家雀,说钱都花光了,请刑警队的吃了饭,也送了烟。吃饭的时候,警察问他怎么不在当地派出所报案,老芦说报了,他亲自去了几趟,人家如如等情地说了什么,那警察笑了:“这家伙老邓,又是瞒天过海!”报了警,花了钱,老芦算是明白了,那派出所的所长果然是隐瞒不报,也算是明了个心。,同时,刑警队长答应,要在全省通缉朱尕兔。

从家雀家出来,老芦回了家,将那巨大的身子撂在炕上,想就此不再起来多好,他沮丧失望之极。原本自己在外死命打工干活,为了让婆姨娃娃过得好一些,没想到突然出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事。老芦躺了半天,突然想起女人怎么没有动静,一咕噜翻起身,看见女人手里攥着一直黑乎乎的东西,见他翻起身来,女人突然将那玩意向老芦扔过来,老芦还以为是啥,忙接手抓住,一股子焦咧的味道散出来,同时感到手里是软晃晃的东西,撑开手掌,原来是一只烧焦了的麻雀。

“嘎嘎嘎——”老芦见女人如此大笑,才明白女人原来是疯了!

“吃——这东西壮阳,吃——”那女人尖声笑着说。

老芦看着那麻雀,眼泪流下面颊,他壮实的脖子垂下来,似乎再也抬不起来了。

哈小凤也不做饭,老芦躺下直直睡了半天一夜。

次日早上,哈小凤起床做了萝卜拌汤,老芦吃了,不知道去哪里,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子,最后找了把镰刀去了地里。出门前,哈小凤说她要去买盐,没钱了。老芦把身上的几款零钱全部给了哈小凤。

老芦前脚出门,哈小凤后脚跟着也出了门。

哈小凤见了小孩子就给钱,说:“抓一个麻雀儿一毛。抓到就来找我要钱。”

正是暑假,孩子们都在家闲得没事干,开始上天入地地抓麻雀。哈小风就跟在后面,像个孩子一样,看孩子们满村子爬高摸低。捉到了就交给哈小凤,然后围着哈小凤,扑前扑后要钱。村里子的大人见了哈小凤领着娃们这么闹,就把各家的娃们叫回家去了。

家雀妈见哈小凤这般模样,知道她是疯了,上前劝吧,哈小凤说:“老嫂子,我要把这些麻雀们灭不完,我就不姓哈!”

家雀妈无奈地看着哈小凤在庄子里疯疯癫癫,只有唉声叹气。

未完等续 敬请期待

汪泉

汪泉,甘肃古浪人,中作协会员,甘肃省作协理事,长篇小说《枯湖》获得第五届黄河文学奖一等奖。现供职于读者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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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汪泉

编/大靖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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