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家 的 老 榆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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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大院的前院（也叫二院），有一棵二叔栽种的老榆树，他老人家离开人世已有二十八年了，但这棵榆树还在。

        我现在的家在古城西安，据说有古树18584棵，在全国各地城市中位列第一。我老家天水，虽然是一座小城，却现存千年以上的古树达230多株，位列全国第二。有一位诗人说:“一颗古树一树的美。”照此说法西安就是左右逢古树，美得都有点儿奢侈了。但是，能够成为全国人敬仰怀念的古树，恐怕不在西安，，好多人把它当祖先、当神一样敬。比如安徽黄山的迎客松，胸怀博大，笑傲风雪，右胳膊一伸，揽尽黄山云雾。比如甘肃天水南郭寺的“春秋古柏”，树龄在2300~2500年间，“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杜甫将其咏为“老树”；李白五言无名律诗最后两句“老僧三五众，古柏几千年”中也将它称为“古柏”。2010年被有关部门授予“春秋古柏世界生态文化双遗产景点”证书，成为全球首株获此殊荣的古树。

       但我还是要说说我家的那棵老榆树。

       我在十一岁之前，一直在这个大院和爷爷奶奶二叔二妈们生活在一起。因此，同这棵老榆树，朝夕相处，印象深刻。一棵上了年纪的树并不少见，不寻常的是这棵老树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所带来岁月深处的故事。用看待家中老人的态度去看待老树，会发觉生活中处处都有可亲可敬的长者，即是在无人的野外，因为有老树也就不觉得害怕和孤独。

        老树不是可有可无的，没有老树的世界会缺少踏实感。老树的存在，让人心里安静安稳，不要求老树做些什么，只要它能健健康康地存在。就像家中的老人，也许已经行动不便，也许已经思维迟钝，也许变成像小孩一样爱撒娇了，但只要他存在就是一种精神支柱。

        老树很高大，枝干很粗壮，但毕竟年长了，有点老态龙钟了。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棵树，即使外形再相似相近，也会有精神上的差异，也会有气质上的不同。在繁华的都市，那些生长在公园街旁边的老树，是城市变迁的见证者，是城市文明与历史的记载者，它们不属于哪个人，而是属于这座城市，属于全体市民。在乡村，老树可能在房前屋后，可能在村头，也可能在路旁，乡村老树更多扮演着乡村守护者的角色。我家的老树就长在前院（也叫二院），这些年大哥在城里带孙儿，它就是我们家的守护神。也许这是心理作用使然，是多年积蓄的情感寄托。古树惊魂，古树养眼，古树励志，古树之美在于绝不因年高而居功自傲，年复一年地承担着普通树应尽的义务，送给人们许多实惠的好处——吸收二氧化碳，洁净环境，呼出氧气，供世间万物享用，根系庞大，固土保水。一棵老树就是一个小型水库，遮天蔽日为夏日里的人们打伞乘凉。每一棵古树上都写着崇高二字，每次看到我家的老榆树就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每次到家就看到老榆树，离开家都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但我在四十多年的多次离别中没跟这棵榆树告别，在家时总是忽略它，可每当想家时就会想到这棵在前院中的老树。我会想起老树曾经带给我的快乐，想起夏天的绿荫，想起秋天的落叶，想起冬天的落寞，也想起春天的重生。这棵榆树的确老了，村子里比它老和同龄的都不复存在了，唯独它依然存在。它身上有枯枝，每年春天担心复活不了，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每年冰雪融化春风吹又生的时候它又慢慢复活了。它长出嫩嫩的芽，还会长出美味可口的榆钱儿。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村子的榆树几乎都被剥了皮，榆树皮成了人们充饥的食品。那个年头有一棵老榆树就有生的希望，但是我家的这棵榆树没有受到剥皮之苦，它的幸免是人们准备吃它时，有了返销粮。

        我写老榆树的文字，最怕写成忆苦思甜的文章，到最后还是没有绕过这一段。但我并不伤感，现在六十岁以上的人都经历过，也都坦然面对那段经历，明天总是光明的，苦尽甘来。也许每个人都是一棵树，我们都在经历苦难后慢慢变老，不要悲观失望。有老树就会有小树，有小树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我赞美榆树，是它不与高贵的树种争宠，它以自己的身驱遮风挡雨，它能经受住酷暑也能顶得住严寒。到春天它不与百花争艳，照样吐露出香甜的榆钱。整个一棵榆树从头到尾都是奉献。

       老树根深，心宽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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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志雄，男，汉族，甘肃秦安王铺人，1969年参军，先后在空军马兰场站、空军乌鲁木齐指挥所、空军西安第十一军机关任职，转业后先后在陕西省政府、省、市金融系统从事管理工作，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