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人面蛇

　　跑一趟甘肃，回来就要休息几天，天又热，感觉身体有些不得劲，以前年轻时候天南海北各处跑都没事，现在几百里地就吃不消。

　　我从小到大经历的怪事不算少，地处西北，临黄河，枕贺兰山脉，这里的怪诞故事很多，我一般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些东西，倒也确实见过。

　　西北宁夏这边每年的八九月份，都会有一种叫做交流会的东西颇为盛行，这段时间之内，天南海北的各色商人都会聚到这里，其中也不乏各种不入流的歌舞团体，还有一些走街串巷的杂技团体，摆鬼屋的、猜点数的，牵个猴儿耍杂技的，县里有一个市场占地颇大，具体多大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从来没把这市场从头到尾走下来过。

　　这几年的交流会规模渐小，因为这种大批商贩流动经营穿州过省的行为一来极其耗费人力财力，而且现在有事互联网的时代，更多人也喜欢网上购物，这种交流会有些吃不开了，去年的交流会比较往年就要小不少，再加上当地政府也对于交流会中的一些现象进行严打，导致其中商人少了很多。

　　过去时候开交流会，一般都会有个奇珍馆，我被朋友拉着进去过几次。

　　这个交流会中的奇珍馆比不得动物园，一个商贩也不会有那么多财力来饲养珍禽异兽，这个奇珍馆里摆的大多数是一些平常见不到的稀罕玩意。比如半个身子的人，长了两个脑袋的狗，大头怪婴之类，这些东西都摆在一个大帐篷里，多数都是死物，泡在一个大福尔马林罐里，也并不是什么新物种，大多数就是畸形怪胎罢了，至于半个身子的女人，则是把下半身精巧的藏在了一个柜里，加上她本人身材矮小，帐篷内又灯光灰暗，很多人看不出。

　　我当时进去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不过却也发现个非同一般的东西，在众多福尔马林罐里，有一个中泡了条蛇，大概有成年人胳膊粗细，七盘八盘的窝在罐里，俨然已经死了，但那蛇首却让人看一眼就冷汗直冒，那蛇首位置居然是长了一张人脸。

　　当时我还在那罐前仔细看了一阵，那人脸双目微闭，七窍俱全，口鼻精细，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不寒而栗，若是前面的怪胎都可以按照畸形来判断，那么这一个又该怎么算呢？

　　这应该是蛇生下来的怪胎？还是人生下来的怪胎？

　　这奇珍馆我进去过一次就再未去过，一是因为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死物，难免残忍，另一点也是因为其中确实存在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越是细想越是后怕。

　　人面蛇这种东西，存在于乡野传说之中，就连鲁迅老先生的文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都曾提到过人面蛇这种东西，这里引一段原文：

　　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这是鲁迅老先生笔下的人面蛇，实际上我这里，倒也听过相似的版本。

　　说是在清朝时期，有一个赤脚医生，善于用蜈蚣治病，身后的背篓里总是藏着两只大蜈蚣，这蜈蚣虽然模样狰狞，但是极通人性，这赤脚医生就带着这两只蜈蚣遍行乡野，颇有名声。

　　有一天医生在山道上走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个姑娘问他：“医生，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医生听到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就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那声音又问：“医生，你要去哪啊？”

　　这医生回头，仍是没人，不禁胆寒，撒腿狂奔，但那声音一直追问，如在耳前医生不敢回头，惶恐之中回答：“我就到前边村里去。”

　　医生回答之后，那声音果然不再追问，医生一路跑到村口的一间庙里，刚进庙，庙祝就说：“你这人身上妖气怎么如此重，就算躲到庙里来，也没用的。”

　　这医生闻言大惊失色，忙把一五一十俱说清楚，那庙祝看医生背后的背篓里有两只大蜈蚣，便让医生晚上把蜈蚣拿出来放在枕边，那蜈蚣随医生救人已久，虽然丑恶，但却有菩萨心肠，没准能保你躲过这一劫。

　　医生闻言连连称是，晚上睡觉时就把两只蜈蚣放在枕边，一直到了后半夜，只听得门外有女声呼唤，那两只蜈蚣如同闪电般窜出屋外，只听得屋外人声凄厉，有物厮打碰撞，过了半晌再无动静，那医生到天亮才壮着胆去看，只见一条大蛇盘于屋梁，那蛇首之处，居然是长着一个女人脑袋，那妖怪被蜈蚣咬下双眼，早已死透了，两只蜈蚣也已经分尸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