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柔情】刘小荷 | 社会,你会还我怎样一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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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5 09:5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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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看着女儿写完作业，安静地睡着之后，才动笔的。 我和女儿已经在彼此的生命历程中相互温暖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里，女儿的一切我可谓是照单全收。十月怀胎，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到出生。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喝，第一次吃，第一次尿，第一次拉，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跌倒，第一次送幼儿园依依不舍地哭，第一次接她回家欢天喜地地笑。第一次送她进小学大门的开心，第一次看她戴上红领巾的自豪……好多的第一次我已记不得，好多的第一次也忘不了。有了女儿，我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饱，天王老子我第一。今天，女儿被我送进了中学的大门。女儿开学的时候，都是我最忙的时候，要陪她去学校报名，买各种资料，包书皮，整理书包，我更会显得婆婆妈妈。面对女儿的成长，不唠叨不操心是不可能的。我要她过马路小心、学习认真、听老师的话、和同学不要发生矛盾，要和睦相处。在小饭桌吃饭要好好吃，不要挑食，要有礼貌，比她大的要尊重，比她小的要照顾……
女儿一天天长大，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但女儿给我的快乐似乎更多。女儿现在听我反复嘱咐这些,不再嫌我话多，不再说我唠叨，而是幽默地岔开话题，给我讲个笑话，或者撒娇地抱抱我，亲我一口说：“亲爱的妈妈，我全知道啦，我爱您妈妈，我离不开您，您就是我的天使，我的圣母玛利亚……”
记得十几年前，我偶然读到过台湾作家张晓风的一篇散文《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那时候我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但我在字里行间读到了，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也会有相同的感受。
六年前的这个月，我女儿上了小学，我把她交出去，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转入教学楼中的那一刻，不可抑制地想起张晓风的文章，回家找出来捧起重读，字字句句砸在我的心里，泪眼迷蒙。我的角色是母亲，女儿是上帝赐给我最心爱的礼物，今天，我又把她交出去，就是把最心爱最珍贵的礼物交出去，交给学校，交给老师，交给社会，交给马路，交到陌生人手里。我那颗焦灼的心里将充满期待，多么希望学校、社会，能还我一个热情、善良、正直、快乐求知的女青年……
小男孩走出大门，返身向四楼阳台上的我招手，说：“再见！”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早晨是他开始上小学的第二天。 我其实仍然可以像昨天一样，再陪他一次，但我却狠下心来，看他自己单独去了。他有属于他的一生，是我不能相陪的，母子一场，只能看作一把借来的琴，能弹多久，便弹多久，但借来的岁月毕竟是有归还期限的。 他欣然地走出长巷，很听话的既不跑也不跳，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我一个人怔怔地望着朝阳而落泪。 想大声地告诉全城的人，今天早晨，我交给他们一个男孩，他还不知恐惧为何物，我却是知道的，我开始恐惧自己有没有交错。 我把他交给马路，我要他遵守规矩沿着人行横道而行，但是，匆匆的路人啊，你们能够小心一点吗？不要撞到我的孩子，我把我至爱的孩子交给了纵横的道路，容许我看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不曾迁移户口，我不要越区就读，我们让孩子读本区的小学而不是某些私立明星小学，我努力去信任教育当局，而且，是以自己的儿女为赌注来信任的--但是，学校啊，当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将给他怎样的教育？今天早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他开始识字，开始读书，当然，他也要读报纸、听音乐或者看电视、电影。古往今来的撰述者啊，各种方式的知识传递者啊，我的孩子会因你们得到什么呢？你们将饮之以琼浆、灌之以醍醐，还中哺之以糟粕？他会因而变得正直忠信，还是学会猾诡诈？当我把我的交出来，当他向这世界求知若渴，世界啊，你给他的会是什么呢？ 世界啊，今天早晨，我，一个母亲，向你交出她可爱的小男孩，而你们将还我一个怎样的人呢? 刘小荷，笔名荷叶，甘肃庄浪县人，现居甘肃兰州。喜好文学，著有个人诗集《清池静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