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父亲与烟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5-15 09:53:27


父亲与烟

       张鹏飞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不吸烟,甚至有时候讨厌吸烟;然而,我之于烟,却有一段特别的情愫。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小的记忆就离不开养育我的黄土跟泥巴,十五岁之前,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村子,然而,我的父母却一直坚信我能走出去,只是因为在村里人眼里,我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所谓的天赋异禀,或许就是别的小孩背诵好久都背不会的课文,而我只需要念上几遍就能记住这样的小聪明罢了。所以我就有很多时间用来玩了,因此我的童年几乎是在无拘无束的状态中度过的,童年的时光总是飞逝的,凭借着这些小聪明,很容易我就考上了一所离家较远的高中。于是我的父母再次步调一致的,准备将我送去这所高中读书。


     还记得临开学时,妈妈每天不舍的眼神和爸爸的一火老水烟,然而一直生活在父母眼皮底下的我,这下高兴的不知所以。所谓水烟,就是一种西北农民家乡自制的吸烟工具,形似犁头的缩小版,一头有吸嘴,供人吸食使用,中下方拖个小水箱,里面加上水,用来过滤烟气里的杂质,而另一头用来放烟丝供燃,所谓烟丝,便是在乡头街边廉价买来的草烟叶罢了;一根火柴一点,再一吸,咕嘟咕嘟咕嘟的响个不停,而一盒火柴,一个老水烟,我的父亲便能望着我坐一下午,眼里满含着不舍与毅然决然的希望。


不多久,我便如愿以偿的离开了家,开始了我的寄宿生活,外面的世界总是精彩的,但又是残酷的,虽然一直保持着成绩上的优势,但看着同学们个个都拿的mp3、mp4,慢慢的我就被他们比较的自惭形愧了,青春期的我开始了第一次心里默默的攀比。上学的日子紧张忙碌而又枯燥,有一天,门房老大爷突然喊我去校门口拿东西,循着照例,我叫上同班同学一起去门房取东西;然而到了门房,我呆住了,原来我的父亲也在门房等我,一件黄色泛白的大衣下,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脸笑容,拘谨的站在门房大爷跟前,好像是不知所措,又是见着我的兴奋与关切,“鹏,你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没回家,你妈让我到学校看看你”,说着,一只手从大衣兜里掏出来已经邹邹巴巴的一堆钱,有十元的、五元的、还有一元的,递给我说:“这是点零花钱,你拿着用,给你同学买点小吃一起吃”,另一只手里攥着他那无时无刻离不开的“老水烟”。“知道了,你回去吧”,接过父亲手里带的东西和一把零花钱,我面无表情的说。父亲将手里的东西交到我手上,悻悻的走了;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以,但更多的是自尊受伤后的无地自容与伤心,我站在门房,愣了几分钟,直到同学喊我回宿舍。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你那烟瘾戒掉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扔掉你那破老水烟呢?”不久后回到家,我喊着质问他,“我那么多同学都看着呢,你就拿个破水烟到处乱跑”;发完所有的火后,我流泪了,心中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解,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吸盒烟,而我的爸爸吸水烟,十六岁好面子的我怎么也想不通,人与人有这么多不一样,然而现在想起,那时候真是十分可笑又无知。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父亲吸过老水烟,但是我知道,他几十年的吸烟习惯,哪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只是他不当着我的面吸了而已。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马上快到高考的日子了,学习一天比一天紧张了,我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与父亲的接触更加少了,突然有一天回家,我看见父亲拿着一个老干烟在抽,所谓老干烟,便是用羊的干腿(即羊小腿)作为原材料,前面加上一个铁质的小吸嘴,后侧面将羊腿用锥子锥开一个洞,再加个小铁圈做为放烟口,来吸食烟草的一种装置,比起水烟,方便快捷,也好拿好带;我好奇的问母亲:“妈,我爸怎么不吸水烟改吸干烟了啊”,“由于你现在马上高考了,紧接着也就快要上大学了,你爸怕你用钱紧,在外面给你挣些学费和零花钱,但是水烟太大拿着不方便,为了方便,你爸就改吸干烟了”,母亲说。听了母亲的陈述,看着父亲手里拿着的老干烟,我心中顿时犹如千钧重负般沉重,唯有更加努力的学习。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一所大学,父亲更是高兴的乐开了花,性格也忽然比以前开朗了很多,更让人诧异的是,他吸烟也不再避讳我了,总是当着我的面“吧嗒吧嗒”便吸;每逢亲戚邻居来我家走动或者串门聊天,他便笑眯眯的将一根老干烟递给人家,点上火,让人家抽一下,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后来,跟同事聊天,我才明白,对于吸烟人而言,见面跟他分享你的烟,就是给他们最大的礼节与尊重,现在想想,父亲当时的心态可能也跟我同事说的一样的吧;只可惜,我不吸烟,不然,我一定要体验一下当年父亲的那种喜悦与高兴。


再后来,我顺利上了大学,不知何时起,父亲也将他的那一根老干烟换成了盒烟,更加方便快捷,不管是农忙还是地闲,抽烟的时候从兜里拿出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火机一点,吸一口,“扑哧扑哧”,拇指一弹便敲掉半截烟灰,一会儿工夫一根便没了,这时的父亲,更多的可能是悠然吧,活像一位谋略的政治家在思考未来。但是,毕竟是岁月不饶人,年过半百的父亲,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身体也一年比一年的显瘦,我们姐弟几个也更加的担心他的身体,因此,回家后我们便常常会不谋而合的劝导父亲戒烟。然而对于一个有着几十年烟龄的人,劝导戒烟无异于登天之难,无疑都是徒劳的,因此,我便也默默的默认了。


大学的日子短暂而快乐,转眼间就上班了,上班后的时间更加的紧张,不知不觉中上班好几年了,去年休假,我也不顾姐姐的反对,给父亲买了一条烟,准备回家偷偷的拿给父亲;然而回到家中,把烟拿给父亲时,他却告诉我他已经戒烟快半年了,惊呆之余带着些许失望,然而更多的是为父亲戒烟感到无比的高兴与欣慰,想着父亲戒烟也并不像我听别人说的那么反反复复与痛苦。


晚饭过后,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边在里屋帮母亲收拾碗筷,一边跟她闲聊,“我爸怎么突然就戒烟了呢?”我问母亲,“前半年你爸感冒,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导致感染到肺部了,大量吐痰,咳嗽,当时别说吸烟了,就是闻到烟味,都会呛得咳嗽大半天,之后他就决心把烟戒了,所以现在就不吸烟了,后来你带回来的几条烟,他都拿到村里商店给卖掉了,说是你现在上班忙,工作辛苦,怕你担心他,就戒烟了,少让你分心,说是你以后还要买房子、结婚,能省一点是一点,可是又怕给你说了你会多想,就没有告诉你”,母亲告诉我说。我转过眼去,看到外屋父亲正坐在窗台下看着屋外,夕阳余晖下,我看到父亲的身子越显得单薄,脸上的皱纹更加的密布,而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倔强与好强,眼光中更多的是和顺与慈祥。


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是什么让一个倔强的老头子把吸了几十年的烟给戒了,是什么让他好强倔强的性格变得和蔼可亲了,是岁月吧,亦或是一名父亲对儿女满满的、不可割舍的爱吧,也或许可能两者都有吧,答案无从知晓,但不管怎么样,总之,父亲的烟是彻底的戒了的。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啦,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流,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耳畔突然又想起了这首熟悉的歌声,是啊,岁月蹁跹人知否,花开雪融又一秋。青丝已换满白头,谁知此生几回眸?面对无情的时光,我们做儿女的唯有时时保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观念,时刻拥有“尽孝要趁早”的思想,才能不在我们发现父母老去的那一刻惊慌失措。


忽然又想起了父亲的告诫:“烟这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尽量不要抽”。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鹏飞,男,1991年生,甘肃天水人,毕业于甘肃政法学院,青年文学爱好者。文章《最美的花献给妈妈》、《铁警心语》被甘肃省公安厅《警察文艺》收编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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